岁杪抬眸一看,他的那眼神似乎要把她看穿了一样,惹得岁杪立刻将小脑袋低下去,心里有鬼又怕露出马脚,咳了咳道:“三哥,夜深了,不如你先回去吧,我也好沐浴,之后就入寝了。”
“那么晚了,朕就在这里入寝便可——”
“不要,”岁杪吓得立刻瞪大了眼,若是给严翊在这里睡,不一会儿她就能露出马脚,她立刻打断道,可说完这二字的时候,她自个儿都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了,脑海中急忙地寻找别的借口,而后支支吾吾的道:“嬷嬷说过的,女子来月事不吉利,所以不能和三哥一起睡的。”
严翊蹙眉,“朕怎么没听过。”
“因为你没有月事,你肯定没听过的,”岁杪润了润嗓子,“再者这些东西还挺玄乎的,三哥若是执意要留在这里睡,那我可就不高兴了,等会儿又会有人拿这件事儿做文章了。”
岁杪的话让严翊沉思了好一会儿,倒不是他怕这个“玄乎的月事”,而是他的确知道外头的人嘴碎,若是知道了,定然又会说一些话,他怕就怕在岁杪会因此不开心或者不自在。
他沉吟了一会儿,妥协道:“朕知道了。”
顿了顿,严翊道:“朕明日来。”
岁杪点点头,眉眼弯弯道:“那你回去早些歇息,我等会儿沐浴完也歇下了。”
严翊沉默着点头。
宫人们又一次点燃了烛火掌着灯站成一排,簇拥着严翊回了承天宫。
殿门一关,岁杪便瞬间松了口气,她懒洋洋的坐在贵妃榻上,立刻吃起了葡萄,沉儿上前,低声道:“娘娘,可别吃了,凉的,夜里该说疼了。”
她手上是一杯温热的红糖水,还没来得及解释,清荷便在一旁伺候着说了句凉飕飕的话,“吃再多的葡萄夜里都不会痛的,你可别操心了。”
沉儿缓了一会儿后,吓得脸色都白了,“娘娘,你该不会!”
“嘘,”清荷赶忙捂住了沉儿的嘴,“我的祖宗喂,你可小心着点,这可是欺君之罪,知道了要被砍头的。”
沉儿扒开清荷捂住她嘴的手,紧张道:“娘娘,你怎么敢.......”
岁杪自然没说为何不敢的,她只是不想再在夜里颠簸了,她也不想明日起来的时候再在手臂上看见新鲜的印记,还有宫里的人那种暧昧不已的眼神。
这股被岁杪搅的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可劲儿过了之后,清荷便又开始苦口婆心的道:“娘娘,这样的恩宠,是后宫里所有人都羡慕的,你怎么能欺君也不要恩宠呢。”
岁杪默了默,她这个人随性惯了,不会因为想要一份恩宠,也不会因为想要在后宫立足下去,从而不喜欢还要勉强自己喜欢的事情,再者她也不是不喜欢这件事,只是说,她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毕竟太疼了。
但是岁杪不是那种爱解释的人,她只道:“我自有我的安排,你放心便是。”
她相信严翊也不是那种,看见了新人便将旧人抛到了脑后的人,她知道他话不多,但是他说出的话,就是承诺,她相信他一定会做到的。
“娘娘还是得为自己打算,”往日沉儿是不附和清荷的,可这次倒是难得意见一致,沉儿又道:“听闻前朝又开始拿皇长子说事了,若是娘娘您抛弃恩宠不要,那么就会给那些别有心计的人钻了空子,这后宫不是人人都像姬嫔那般,会为娘娘您着想的。”
“那些人只顾着自己,若是能得恩宠,产下龙子,那么牺牲一点手断也无妨,”清荷跟着又道:“娘娘,您要知道,您这个位置,可比皇后娘娘那个位置招人眼红多了。”
李茵叶空有一个皇后的虚位,可要恩宠没有,甚至还被禁足五日,如今,愿合宫这边是恩宠有,还有皇上的偏爱,一对比起来,众人心里都有数。
“我知道你们说的,你们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数,”岁杪哪里不知道这两个家伙为了自己着想的心,她笑了笑,半威胁半开玩笑的道:“你们若是再说,我明日可就求皇上一人给你们许配一个大臣了!”
清荷和沉儿无奈的沉默闭嘴,却还是配合的笑道:“娘娘可绕过我们吧。”
承天宫内。
严翊看着跪在殿内掌管后宫女事的嬷嬷,手转动着扳指,目光冷冽,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可就是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他居然把掌事嬷嬷喊来,就为了问——月事。
“照你这么说,来月事可能会半夜肚子疼?”严翊沉声问。
嬷嬷如实道:“回皇上,的确是会肚子疼,有些娘娘甚至会疼的一宿都睡不着。”
严翊自然是对她口中的有些娘娘不感兴趣,沉吟片刻,他直戳了断的开口道:“那贵妃娘娘平日来月事的时候,可有疼过一宿睡不着?”
嬷嬷心里门路这时清了,她只听说过皇上宠爱贵妃娘娘,可没想到居然会宠溺到连她来月事的事情都要问得一清二楚,嬷嬷低头道:“回皇上,贵妃娘娘身子较弱,疼一宿是各个月都会的事情。”
只是她们一般不把这些月事禀告给严翊罢了,毕竟女子来月事,提多了不吉利。
严翊蹙眉,想到小女人方才弯腰的模样,旋即道:“赶紧叫人备些红糖水,夜里贵妃娘娘估计会疼。”
严翊的话刚落,嬷嬷便道:“回皇上,娘娘前五日月事刚过,得下个月才会来月事,今夜是不会疼的,下个月奴婢再备好红糖水即可。”
嬷嬷说完这些话,严翊蹙眉,听见了重点,于是冷声反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第63章 .香囊 承天宫内。 ……
承天宫内。
嬷嬷吓得瑟瑟发抖, 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让坐在龙椅上的景渊帝面色瞬间冷上几分,本就觉得承天宫像是个冰窖了, 如今景渊帝的面色不善, 嬷嬷只觉得外头都是春风和煦,只有承天宫, 她若是再呆下去, 估计就能被冻死在这里。
就在嬷嬷觉得自己快不行的时候, 景渊帝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冰冷冷的,道:“朕今日找你的事情你不许说出去, 更不许在愿合宫面前提起。”
严翊的话让嬷嬷有些不寒而栗,她赶紧点点头, “奴婢遵旨。”
王福看眼色, 立刻让嬷嬷下去了, 旋即又回来了承天宫内,看见景渊帝有些不好的脸色,不免在心里犯了嘀咕, 也跟着无奈的叹息了声,毕竟这愿合宫的那位主子,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方才嬷嬷说的话, 王福大致都知道了。
可能怎么办, 若是换做旁人,早就被按了一个欺君之罪, 也不是,换做旁人,哪里会不要恩宠, 巴不得月事就没来过,可偏偏,愿合宫的那位,恩宠不要,甚至还欺君。
可这位爷倒好,还帮着遮着掩着,生怕那位受了一点委屈,叫嬷嬷不许说出去,而不是说去找愿合宫的那位算账,王福仔细想想,那位是景渊帝的心上人,怎么舍得惩罚呢。
可严翊不知如此,低头处理奏折,一边批阅一边道:“今日的事情不许说出去。”
王福应了。
严翊思索片刻,将岁杪的后路都给铺好了,“晚些的时候送些红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