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凤血 寐语者 4234 字 5天前

曾几何时,也有那样一个老人,有着同样霜白的鬓发。

只是那人不会这般温厚地笑,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模糊记忆只停留在那双抱过她的大手。

她也从不曾当面唤他一声父皇,直至他死在她心上人的剑下,头颅高悬宫门。

深宫高墙,一望相隔,父亲的容貌却早已模糊。

然而眼前,却是她将称之为父的人——素昧平生的齐皇,雄霸北方大地的君主。

竟是这样一个平凡老者,有着温暖慈祥目光,看她仿如看一个孩子。

父皇。

昀凰茫然低头,察觉自己已轻易唤出这两个字。

※※※

齐皇环视殿前,温言问道,「尚旻呢?」

昀凰略怔了怔,才明白是问太子,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她冲疑神色落在齐皇眼里,令他蹙起浓眉。「太子殿下不知父皇驾临,未能接驾,臣媳万分惶恐。」昀凰温婉低眉,将问话揭过。齐皇心中了然,再看她隐忍容色,不觉叹了口气。

宫人奉茶上前,昀凰起身接过,亲自斟茶。

齐皇深邃目光掠过她双手,再移上眉目,只觉她未施脂粉的唇颊异常苍白,「这一路受了不少委屈,往后好生将养身子。」昀凰屈膝奉上茶盏,垂眸含笑,「谢父皇垂顾。」

「坐下说话,朕不喜拘礼。」齐皇摇头笑笑,「你莫像尚旻一般处处怕朕,老朽如此,有什么可怕。」昀凰妙目流波地望了他,「臣媳曾听闻北地有奇姜,百岁不朽、老而弥辣。」齐皇诧异道,「有这等奇物?朕到未曾听说。」昀凰浅笑,「或是杜撰之物,未必真有,但这般人物今日已得见了。」

齐皇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哈哈大笑,「朕就知道你们南人心思最是曲巧,不似北人鲁直,日后朕的皇孙必各有所得,融南北之长!」他笑得爽朗,见年轻的皇太子妃含羞低眸,越发心中快慰,「朕有生之年,惟愿南北永休干戈,互通所有,各取所长,过一世安平祥和。」昀凰笑容稍敛,从容迎上齐皇目光,「父皇仁厚为怀,皇兄所思亦是如此。」

「可惜朕已老了,这太平盛世的冀愿只落在尚旻头上。」齐皇深深看她,慨叹道,「尚旻宅心仁厚,只是他久病初癒,性情多有孤僻,只怕要令你多受委屈了。」

昀凰垂眸而笑,正欲开口却听殿外通禀,太子殿下回宫了。

那颀长身影翩然而至,行走间广袖飘举,衣带生风。

齐皇见了太子,面色微微沉下,「这是去了哪里?」

太子端端垂首,神色异常恭谨,「禀父皇,儿臣探望皇叔归来。」

齐皇目光变了变,终是缓和下来,「你皇叔可好?」

「皇叔身子安好,只是不惯长居京中,打算明日便上表请辞,动身回封邑去。」太子语声轻缓,听在昀凰耳中却是莫名诡异,只觉他与初见时判若两人,非但看不出半分痴癫,更显出谦谦君子风度,竟让她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而这一对父子,看似父严子孝,却也透着别样的疏离。

听得太子说诚王要离去,齐皇默然半晌,似有意分辩着什么,「他这又是何必,朕还想着过两日召他入宫好好叙上一叙……」太子并不答话,齐皇见此也转过话头,温言嘱咐昀凰好好休养,斥太子不可怠慢了她。

彷佛要让齐皇看出这新婚燕尔的情浓,太子转头望了昀凰,眼似春水流波,隐隐含情。

太子与太子妃跪送齐皇起驾离开东宫。

该来的时刻总是要来,处处是大红喜色的东宫内殿,只剩新婚的太子妃与太子二人相对。他缓步来到她面前,衣摆的绛紫龙纹映入眼底,昀凰垂了眼,避无可避。

一只冰凉的手将她下巴抬起,淡淡语声和着他的气息拂向耳鬓,「看来父皇很喜欢你。」这奇异笑意比他诡谲目光更加令人不适,昀凰转头避开他的手,勉强一笑,「妾身惶恐。」

他的手又贴上她脸颊,凉凉的滑下颈项,「惶恐什么,是怕我么?」

昀凰退开一步,「殿下,妾身有些乏了,请容妾身告退。」

不待转身,他便迫近过来,吃吃笑着,「果真怕了我?」

他越是意态亲近,越令她周身不适,彷佛从前看西域进献的女奴舞蛇——艳丽的毒蛇吐着红信,在女奴赤裸上身爬行,极尽盘曲缠绵,却也森然到极致。

「殿下多虑了。」昀凰索性抬眸迎视,「妾身只是有恙未癒,不便侍候殿下……」他蓦然欺近,几乎贴上她身子,「我若定要你侍候呢?」昀凰僵了一僵,心中似被扎进一根刺,手足也渐渐发凉。他的身子已紧紧贴了上来,将她迫至身后屏风,无处可退,「你知道终日装痴做傻,任人耻笑,三年不近女色是什么滋味?」

昀凰脸色倏然变了,来不及挣脱,只觉男子身躯的灼热已透衣而来,手腕蓦然被他拽住,强行探向他身子……

「放手!」昀凰惊怒,手上如被炭火烫到,猛然间涌起浓烈嫌憎,想也不想便是狠命一掌掴了上去。

他竟不避,脸颊脆生生挨了这一掌,白皙如玉的肌肤红印立透,唇角也渗出一丝鲜血。昀凰用力太过,手腕也震得一阵剧痛,却见他低低笑出声来,舌尖将唇上鲜血舔去,彷佛舔舐着甘美之极的味道。昀凰看得胸口一阵翻涌欲呕,这比女子更冶丽的容貌看在眼里,竟是如此诡谲怕人。

「嫌弃是么?」他犹带血迹的薄唇弯成妖冶一笑,「为何要嫁与我这般废物呢,岂不知你的夫婿是个痴癫之人,比不得晋王风流瑞王英武……如此佳人,甘受委屈,究竟是皇后的位置太诱人,还是你在南秦已无处可去?」

一字字都是寒冰侵人,昀凰怒极反笑,嘴唇颤颤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冰凉手指滑下她腰间,将衣带重重一扯,玉扣断开,腰间环佩散落一地,明珠四下滚落。昀凰抬手欲掩住衣襟,却被他狠狠钳住手腕,衣带随之捆绕上来。

「住手!」昀凰挣扎怒道,「殿下是堂堂储君,妾身亦是一国公主,殿下就不顾及两国体面么!」太子停下手,冷冷笑了,「你在南秦艳名远播,彼时秽乱宫闱肆无忌惮,今日嫁了人,倒想起还有体面一说?」

昀凰脸上血色在霎时间褪尽。

他看着她惨无人色的面容,越发笑得舒畅,狠一发力将她双手用衣带紧缚,带子深勒入肉。这次她不再挣扎,木然任凭摆布,好似手上觉察不出痛楚。他一手滑入她衣内,俯身在她耳边曼声低语,「春宵苦短,不知太子妃是怎生尤物,何以让你皇兄神魂颠倒……」

她缓缓抬头,眼中戾色大盛,猝然张口朝他颈项咬去。

太子骇然惊退,颈上热辣辣已被她贝齿碰到,再慢得半步只怕要血溅三尺。昀凰双手被缚,一时立足不稳,倚着屏风跌倒在地。

「贱人!」太子抬脚踢了上去,一手将她拽起,重重抛在床上。

锦帛裂,鸾烛灭。

玉勾零落,烟罗狼借。

黑暗里迷乱喘息声声起伏,男子的呻吟妖娆蚀骨,除此再也无声无息,彷佛只是一人的癫狂。甜靡气息里,隐隐有一丝血腥泅散……孽欲里起伏,摧折中颤栗,湮没在无底黑暗中的女子胴体,惨白如陵寝里开出的花,分明是活色生香,却比死更僵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