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凤血 寐语者 3625 字 3天前

第 5 章 婆娑部�6�4鸳鸯风急不成眠

A-

A+

一柄纨扇,究竟与谁,何皇后同裴昭仪四目相对,一时间杏眼流波,凤瞳转辉,好不精彩。

「昀凰,且将你这画扇收好,莫叫人以为朕刻薄后宫,连扇子也不舍得。」少桓睨着众妃嫔,薄唇如削,挑一丝戏谑的笑,「传旨织造司,将新贡的齐纨裁了,赐各宫篦丝、玉版、合欢、七宝画扇各一。」

如此皆大欢喜,争无可争,皇后白皙脸颊却透出微红,不动声色垂下眸子,领了众宫妃谢恩。裴昭仪心里不屑,也只得无奈俯首。皇上似也意兴阑珊了,拂袖推杯而起,「罢了,朕有些乏了,都散了吧。」众后妃又是伏跪一地,恭送圣驾。那云鬓雾髻累累的梳着,金钗翠翘颤颤的绾着,低伏下来亦是各色花式琳琅,如同月下芍药,锦绣簇拥,满目繁华。

少桓目光扫过,却无处可堪停留——惟有跟前的一人,婉转低首,徐徐抬眸,沉静而张狂地与他对视,似孱弱枝头开出炽烈的花,媚色纵肆,直灼进人心里去。

昀凰一直笑,一路笑,直至回到辛夷宫里,仍有笑意漾开在眉梢眼角。身边宫人极少见过她笑,偶有愉悦之事,也只得一丝浅淡笑意。骤见这般笑容,反叫人打心里透出凉意。近侍宫女悄无声上前,替长公主更衣卸妆。侍候太妃的老宫人至帘外回禀,说太妃已经歇下,今日的药也服过了,一应安好。

昀凰默然移步窗下,朝恪妃所居的静庐望去,只见灯火已熄,唯有鎏金宫灯明灭摇曳於烟波水上。自净植斋里见过少桓之后,母妃的病势又更重了,终日惶惶,梦里也惊叫着一个名字,醒来泪流满面。御医说,太妃宜静养宁神,皇上便在辛夷宫临湖的北侧筑起曲桥,连通湖心静庐,以做太妃静养之所。

微风动摇,入夜总有潮意,彷佛又要下雨了。

青衣宫女侍候着长公主宽衣,转身之际,袖底有物飘坠。宫女忙俯身将那齐纨合欢扇拾了,双手奉起。长公主接过手里,将纨扇定定瞧了半晌,忽一转身递向那妆台明烛。火舌舔上,雪白扇面立时现出一痕焦黄。那宫女失惊,不假思索抢前移开烛台。长公主身子一颤,终究颓然垂了手,缓缓跌跪在地。

小宫女吓得呆了,慌不迭退出去,将殿门轻轻带上。

昀凰仰面倚上贵妃榻,将那烧去边缘的纨扇覆在脸上。

扇面「莲华色女」四个字纵肆飞扬,墨迹深泅扇面,也似铭入骨髓。那执笔题画的手白皙修长,也曾抚过她赤裸肌肤,寸寸流连。扇子被烧毁的边缘已然焦脆,一触而裂,彷佛是心头的某一处,触不得却又躲不过。

月光被浓云遮蔽,残余一抹昏黄照进银钩珠户,照见尊贵无双的长公主茫然蜷缩,长发凌乱纷覆,华美宫装褪尽,只余素衣裹艳骨,愈发伶仃。

夜色这样浓黑,宫阙高且辽远,彷佛再看不到尽头。

闷雷声里,这雨终於下了。

屋里仍是窒闷,更弥散郁郁沉香,缭绕出纷纭幻影。玉砖的冰冷透过衣衫,驱不去心底潮热,是什么呼之慾出,是什么浅浅舐咬……昀凰静静仰躺,躺在人人踩践的尘埃里,散一地青丝,辗转;缠一身慾孽,栗颤。

殿门吱呀地响,有一道淡淡影子投进来。

绫锦细簌声近前,昀凰却不睁眼,苍白面容映着纷乱青丝,寂若睡莲。

杜若清苦的香气浮动,衣摆拂过脸颊,锦缎柔软而冰凉。他俯下身来看她,离得极近,隐约触到彼此肌肤的温热。昀凰闭着眼,似一尊没有生气的玉像,脸颊却有异样的嫣红。两人气息交织,於静默里,只听得彼此渐渐凌乱的心跳。

少桓拾起那烧焦的纨扇细细把玩,迎了月光,那焦痕也似有极致的美。

两人私下里题画的扇子,她公然张扬人前;当着后宫诸人,她以莲华色女的典故试探皇后,戏弄他的宠妃……这般费尽心机,不计后果,引来悠悠众口,后妃之妒,只为逼他放手,放她生也由己,死也由己。

「既然憎恶,怎不烧个干净?」他语声带笑,笑里缠绵,绵里却有淬毒的针,「是舍不得,还是烧不尽?这般罪孽深重,你倒想一人解脱离去?」少桓笑着,以那焦黄残扇摩挲在她脸颊,扇柄斜斜挑入她交襟领口,那薄绢贴着肌肤,隐透一段腻光如玉。

昀凰彷佛不曾听见他的话,紧闭了眼,任那冰凉扇柄滑过颈项,探入乳间……所到之处,轻拢慢捻,徐徐挑动。看她气息紊急,胸口起伏,於无声里煎熬辗转,少桓眸色越发深沉,气息渐渐紧促,「昀凰,朕不会放过你,万般罪孽你都要陪朕一起消受!」

扇柄蓦地一沉,抵在她咽喉,迫出她紧闭唇间的呻吟。

那呻吟里混着叹息,似嘤咛又似悲吟,昀凰睁开眼来,喘息而笑,「如何消受,你要同我白首偕老,还是与我江山与共?」月光凉薄,照见她青丝缭绕,媚颜如毒,少桓的脸色却骤然苍白,似被鞭子抽中伤口,牵出支离破碎的痛。

近有何氏外戚,远有悠悠众口,他却是中兴之主,开明仁君,如何能留她,如何能相守?

「父皇筑辛夷宫,囚母妃一生,如今你筑那栖梧宫,是要锁我一世么?」昀凰半撑了身子,婉转迎上他,幽幽笑道,「皇上有后宫三千,母妃尚且有我,昀凰又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