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邬爱国能预料到发生的那一切,不知道他是不是会第一时间翻身起床。
如果……
反正,邬爱国来到荡头青石小院时,整个人顿时愣在了不高的青石围墙外,脚步,怎么也挪不动。
邬爱国呆愣愣地看着,看着青石小院内的一切,看着……血淋淋的武少康手里拧着一把剁面片的大菜刀,血糊了他那张清秀儒雅的脸,看不清五官,只是裂开了那张嘴,露出了一口在血色映衬下异常妖异的白牙,冲着天,无声地笑着。
武少康脚下,一片血泊。
血泊中,躺着两个人。
邬爱国不认识那两个人,只是大致能看出那是一老一少。
老的那个已经不能动弹……恐怕已经死了。
少的那个,在武少康拧着菜刀静立院中时,正悄悄地,一段一段地向着邬爱国的方向爬着,爬着……爬出了一道血淋淋的痕迹:“救……救我……救救我……”
猛然回神,看着那个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的血人,邬爱国全身一哆嗦,一股尿意袭来,使得他哆嗦之后,转身就往严家湾方向跑,边跑边拉开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扯出的嗓门:“来人啊!出人命啦!来人啊!来人啊!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武少康裂开的嘴,敞开的笑,顿时一滞,看着邬爱国摔奔严家湾的背影,看着那个正爬向院门口的血人儿,似是自语,似是警告:“你说,蒋奇贤,你说,谁才是那个该死的人?谁是该死的人?”
“不……不……救救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
血人,不,蒋奇贤,一边惊恐地向外爬,一边恐惧地看着武少康,他怕,真的怕了:“不是我……不是……是我妈……上次的事……是我妈去做的……真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妈……”
“哦~~”武少康长长地拖着音:“那么,严澈呢?”
血淋淋的蒋奇贤闻言,全身一顿。
很快,求生的念头迫使他更快地爬向院门,并厉声尖叫道:“不是我,不,不是我,我不认识什么严澈,不认识,啊——我不认识。”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啊——我真的不认识什么严澈,真的,求求你,武叔叔,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啊——”
“武叔叔,你和爸爸的事我不反对不反对,真的不反对,我很支持你们,都是我妈,都是我妈,真的,都是我妈干的,啊——”
多事之夜
当邬爱国站在美人坡拉开第一嗓子时,严澈,便是头一波听到的人之一。
这天,其实正是立秋。
因此在严澈听清邬爱国喊什么,奔向严家湾摔了几跤,被藤子都皱着眉头搀扶着疾步走去邬子荡时,刚绕过美人坡,来到邬子荡的竹海边缘的时候,荡头就被一片梧桐叶打了头。
当下,严澈一顿,停住了脚步,藤子都也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他。
“藤子都,秋天来了。”严澈低头盯着落在脚边的那片带着黄绿色的梧桐叶,如是说。
藤子都不明就里,看着严澈垂首的侧面——他在为严澈担忧,但是,却不能说出口。
“叶落知秋,人死还命。”严澈又说,脚步却转了方向,往严家湾的方向走回去。
藤子都拉住了严澈的手,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不去邬子荡?”
“不去了。”抽回手,严澈垂着头,用藤子都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说着:“我们……回去吧,家里,没人了。”
藤子都望着空了的手,愣了愣,回头看了看邬子荡荡头的那间青石小院,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隐约还有声音传来……一个是惊恐的尖叫,还有一个……是武少康癫狂的大笑……以及周围的人惊心的劝慰。
“真的……”不去看看了吗?那是你的老师啊!藤子都想问,看到的却是严澈已经抬脚往回走。
藤子都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再次回头瞟了一眼那个方向,只是一瞥,最终还是跟着严澈的脚步……往严家湾的方向回走。
“啊——”
一道苍洌绝望的声音冲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