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鸣玉奉命送了一碗燕窝去齐华殿。
方若冰正喜上眉梢,又听是雪妃娘娘亲自吩咐的,让她喝了补品对身子好,受宠若惊,连连谢恩,当着鸣玉和浮香的面,将那碗燕窝给吃了。鼻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方若冰尚不明所以,当天晚上,突然腹痛难忍。接着,下体开始流血。等太医匆匆赶来,一个小小的胎胞已经从腹中滑落。
方若冰浑身如同浸在冰水里,冷得难受,听说刚刚怀上的孩子就这么被打下来,又痛得没法说,失了血,人一下子晕过去。
等到鹰王闻讯赶来时,屋子里除了雪妃面无表情外,其他人都满脸悲切,长孙王后更是陪同方若冰一起,方若冰固然痛不欲生,王后也流了不少眼泪,两个人都双目红肿。
方若冰看到鹰王,急忙便要从床上下来,鹰王连忙制止:“你身体虚弱,就不要拘礼。”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太医连忙跑过来:“回殿下,方充仪服用了大量的藏红花。”
“藏红花?”
“是。此物又叫番红花、西红花,原本是由当年英吉利大主教在我本土传教时带进来。因为种植量小,所以很珍贵,在有镇静、祛痰、解痉方面作用很大,妇女用以调经,常人用以解热清瘀效果甚佳。只是孕妇万万不能服用,因为此乃活血之物,尤其在大量服用的情况下,必然气血活跃导致滑胎。”
方若冰听了,马上发动起来:“是雪妃,是雪妃。”她再也顾不得身体虚弱,扑到鹰王怀中,“殿下,臣妾绝没有服食什么藏红花,也就是下午喝了一碗鸣玉送来的燕窝。”
雪妃一听,冷笑起来:“方充仪,你说话可要有凭有据。鸣玉送燕窝给你,但是何时放过藏红花?”
鹰王止不住瞧了她一眼。
雪妃腰背挺得更直了:“殿下,假如无凭无据你就相信别人,而要怀疑臣妾,现在就夺了臣妾的妃位,然后将臣妾下狱吧。”
鹰王怒意浮起在脸上,但他还是撇开了雪妃,沉声问:“谁能证明,鸣玉今天送来的燕窝里放了藏红花?”
其他人都事不关己,尽量敛声屏息。
方若冰一看,又是伤心又是无助,跌坐在地上:“殿下、殿下,臣妾真的遭人陷害……”
柳无尘平日里看多了雪妃在明华宫骄横跋扈的作风,心中早有不满,又见方若冰平白无故,遭受这么大陷害,一时忍不住意气,跪下来道:“启禀殿下,臣妾可以作证。雪妃娘娘派她收下的浮香鸣玉送燕窝来时,臣妾正在方充仪房中,当时就听方充仪说燕窝带着药味儿,觉得奇怪。只是臣妾等都没见过藏红花,也不懂得识别,既是雪妃娘娘的贴身宫女送来的,也不敢随便怀疑。现在想想,燕窝带有些许腥味还算正常,带着药味儿就不对了。”
这话一说,各人脸上神态各不一样。
王后面带得意。
杨秋鸾等则嘴角上挑,控制不住开心。
雪妃目光一转,冷箭一样,恨不得当场戳穿柳无尘。
柳无尘情知开弓没有回头箭,心里面害怕,也不得不坚持:“臣妾句句属实,望殿下圣裁。”
鹰王问雪妃:“你怎么说?”
雪妃脖子一梗:“臣妾还是那句话,没有凭据,臣妾绝对不会承认,臣妾让鸣玉送来的燕窝里会有藏红花。不仅如此,臣妾还有一个疑问:方充仪和柳才人这两个人,一个莫名怀孕,一个死咬住臣妾不放,这背后到底隐藏什么?臣妾也想请殿下做主,查明真相。”
“只要做了,证据都会有的。” 鹰王气得肩膀微微起伏,“你如果知道什么,现在就说出来,孤或者还可宽宥你。”
雪妃却冷笑:“臣妾有其他什么好说。”
“你真的确定要查吗?”
雪妃算是骑上了虎背:“当然,查个彻底,也让所有人都明白!”
“好。”鹰王神情倏地坚毅,“汤桂全,你现在就去传孤口谕:着内务总管张恭权主理,查充仪方若冰如何怀孕以及凤鸾宫宫女鸣玉所送燕窝到底有没有藏红花。再着天眼将军童放,率人把守广明宫、凤鸾宫、齐华殿,王后、雪妃、方充仪、柳才人,此四人及其随侍,没有孤的旨意,谁也不许踏出宫门一步。”
王后有些吃惊:“殿下,怎生要查到臣妾头上?”
雪妃则道:“你竟然要把我关起来?”
张恭权很快带人来了,分作两拨,分别请王后和雪妃回宫。王后、雪妃都不肯。张恭权便皮笑肉不笑道:“两位主子,奴才只是代转殿下的意思。假如你们都清白,好生在宫里等上几天,也就是了。现在都不肯回去,是否正说明了二位都有心事呢?”
王后道:“张恭权,你这可就是乱说了。”
“奴才不敢乱说话,奴才只是说实话。”
王后转脸看雪妃。偏生雪妃最为心虚,顿时发作:“你看我作什么?”咬着牙,一顿足,“本宫现在就回凤鸾宫,瞧你能查个什么东西出来。”甩袖而去。
王后也没办法,只好说:“罢了,就依着你,本宫也回广明宫等着。”
她们一进宫门,天眼侍卫便把三座大殿全部围住。
广明宫。
王后悄悄问琴墨:“我们的事,绝不会发吧?”
琴墨说:“奴婢只是告诉方充仪一些暖宫之法,从未说过那是锁阳术。净素不完全,算责任,也得算在当值的嬷嬷头上。方充仪不明就里,哪能牵扯到娘娘呢?”
“那就好,那就好。”
凤鸾宫。
鸣玉找出那天装燕窝的盅,洗了又洗,泡了又泡,再找布包了十几层,确定什么味道都透不出来,再塞去柜子最底下。
雪妃亲自监督:“都放好了吧。”
“放好了,娘娘。”
“那些藏红花呢?”
“事前就烧了,还埋了,绝没有痕迹。”
“这样,本宫也就不必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