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群听后将方向盘向右打了个三十五度角,车子吱嘎一声停在路边,他熄了火,指指外面,“我们出去谈,还是坐车里。”
童言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下车。
苏群看看她,也跟着下车。
这处地界行人稀少,适合谈话,但是夜风寒凉,苏群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竖起衣领,朝那抹纤瘦的身影走了过去。
童言下车之后倒显得平静了许多,只是脸色比刚才苍白了不少。她微微仰头,看着身材高大的苏群说:“你既然去看过他,想必已经知道我们分手的事。舒玄他最近每晚都在楼下等我,他吹了冷风,才会风寒入肺,他病倒住院,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
苏群听她这样说,之前积攒的三分怨气也发作不出来了。他摸了摸鼻子,低声嘲讽道:“是我那个傻表弟心甘情愿,说到底也怨不得你。不过,小言,你这次是不是有些太过绝情了啊。再怎么说,舒玄也和你处了这么长时间,你不至于连见他一面都不肯吧。”
这也正是苏群纠结的原因,以他对童言的了解,童言怎么做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舒玄受苦的呀,难道,她真的是因为慕远声……
想到慕远声,苏群忍不住蹙起眉头。
他下午去医院探望表弟,慕远声也在医院,可是姑姑和慕老先生都没休息,她却躺在单人病房的沙发里睡得正香。当时他就想把她揪起来问问她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关键时刻不表现,难道等舒玄病好了她再去献殷勤吗?
想帮她都无从下手。
一阵冷风吹来,苏群缩了缩脖子,他注视着街灯下明显沉默下来的女孩,心想,他是不是把话说重了。
童言抬起头,眼神迷惘地望着宽阔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似乎有万千愁肠纠结在心头。
过了一会儿,她转回视线,看着神色探究的苏群,说:“就是不能见。苏……台长,我还是叫你台长顺口,拜托你以后不要再提及他的消息,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牵扯。”
苏群听到这里目光闪了闪,点点头,“好,我以后不会再拿舒玄烦你。但是小言,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
“嗯。你说。”
“若是舒玄依然爱你,你会为了他改变心意吗?”苏群神色认真地问。
童言的眼睛蓦地亮了一下,之后,就迅速归于沉寂,她缓慢却坚定地摇摇头,“不会。”
苏群拧着眉头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他的手就按在口袋里的手机上,几次想掏出来让她看看他在医院偷拍到的季舒玄的照片,可他都强忍住了。他知道,这个叫做童言的女孩儿,心理和意志并非普通人那般脆弱,她有着过于强大的自制力和决断力,不然的话,她怎么可能轻松掌控一个世界五百强的民营企业,并且,宁可自苦,宁可看着心爱的男人吃苦,她也丝毫不为所动。
她原本就是这样一个心志坚定的人,一旦做出决定,就绝不会后悔。
他虽然心疼表弟,可他却不能强迫童言去做她不喜欢做的事情。
他看了她许久,忽然嘲讽地低笑一声,说:“走吧。”
送童言到小区门口,童言不让他再朝里开,她下车冲他摆手,“再见,台长。”
苏群举起右手,做了个告别的手势,然后踩了脚油门,车子就轻飘飘地向前驶去。
可走了一截儿,他又踩了下刹车,他转过头,从后窗玻璃朝那抹纤瘦的身影望去,却没找到。
他诧异地探出头去张望,灯火通明的小区大门前的确没了她的身影。他摇摇头,心想这丫头长了飞毛腿吗,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进去了?
他停车是因为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忘了告诉童言,季舒玄的母亲苏荷声回来了。
苏群一走,童言就朝反方向快速跑走了。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路上的出租车上,没看到苏群离开后又停车找她的一幕。
深夜的北京,打车是个难题,她在路边等了许久,才看到一辆空车驶来。
坐上车,司机问她去哪儿。
她愣了愣,竟半天说不上来。
后来,她想了想,说了附近的一家三甲医院,这家医院距离季舒玄住的小区最近。
苏荷声把慕远春父女俩送进电梯,才扶着酸困胀痛的腰回到单人病房。
进门之前,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没能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她怔忡了一会儿,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季舒玄醒着,半靠在白色的病床,面朝窗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