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扑簌簌下着,脚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路面很滑,他只能依靠导盲杖缓缓前行。
街道上行人不少,可都步履匆匆,时不时有人会撞上他,说对不起的同时,又禁不住小声嘟囔,这么冷的天,出来找麻烦麼?
他只能报以歉意的苦笑。。
这种糟糕的天气,确实不适合他这样的人出行。。。
最后撞上他的年轻人很客气,她带着他找到一间售卖饮品的蛋糕店,很热情的把他送进门,才惋惜地叹了口气告辞离开。
蛋糕店里暖意十足,弥漫着奶油和水果的甜香。
“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些什么?”导购员迎上前。
他收起导盲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雪水。。。
“请给我一杯热茶,带走,谢谢。”他语气柔和地说。。
童言被一阵紧似一阵的腹痛惊醒,她按着肚子,刚刚起来就啊的一声,重新倒向枕头。。。
头疼得快要炸掉了。。。
她辗转反侧,之前断断续续的记忆也渐渐在脑海里拼凑重现。。
她记得她喝醉了,醉得不轻,在卫生间里吐了又吐,不知怎么搞的,她竟和季舒玄在雪地走路,后来,似乎上了车。。。再后来,她在车上闹,吐了司机一身,还吵嚷着要季舒玄。。然后,她好像被人抱住,喝了一杯热热的东西,再然后。。。就是现在了。。。
现在。。。。
现在,她在哪儿!!
四周黑暗陌生的气息告诉她,这里,不是她的家。
心猛地一颤,手指迅速按住胸口上下摩挲起来,察觉到衣料不一样的柔软触感,她呆了几秒,突然低低地叫了声,捂住脸,团缩在膝头。。。
他。。。是他。。。
带她回家了?
是季家麼?
是苏阿姨。。。还是他为自己换的衣服?
天呐。。。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童言。。。。
叫你喝酒!!叫你喝醉!!
她懊恼地敲着脑袋,羞惭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咔-----------”外面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她愕了愕,紧张地盯着暗处的门,耳边却不由得回响起黄小朵关于红绳子的鬼故事。。。
季舒玄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睡不踏实。
自从他以战地记者的身份去了战区,便患上了轻微的神经衰弱,失眠是常态,没来由的焦虑感才是最折磨人的。他原以为从战场上下来,情况会有所改观,可等真正脱离那个环境之后,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有发展蔓延的趋势,失明之后,情况愈发变得严重,后来回国,母亲带着他遍访名医,用中药调理了几个月,前阵子才稍稍有所好转。
但是,今晚。。。。
他注定无法安然入眠。。
或许是碰巧了,母亲今夜住在友人家里,回不来,也就是说,家里只有他和童言。
想到刚才为她换衣服时的尴尬,原本那丝睡意,顷刻间都化成了滚烫的热源,涌上面颊。。
睡不着,就打算起来喝点水。熟门熟路地走到饮水机前接水,可不小心撞翻了母亲留在接水笼头下的杯子。
尽力补救了,可还是发出一些声响。。
他仔细聆听着客房里的动静,待了一会儿,才重新探下身去接水。。
水流刻意压到最小,接了半杯,他端起准备喝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的门,咔擦一响,而后,是几下清浅谨慎的脚步声。。。
他身子一僵,立在原处没动。。
“季。。。主播。。。是你吗?”等了一会儿,背后传来和往常不大一样的颤抖的询问声。。
他的嘴里刚含了一口温水,猛地吞咽下去,哽得喉咙有些疼。他徐徐回过身,低低地应了声,“哦,是我。”
他没看到童言手里其实攥着一根扫灰的鸡毛掸子,她没穿鞋,光着脚弓着腰巴着门框,目光闪闪烁烁地盯着他。。
若不是空气里有她熟悉的安心的气息,弄不好,她的鸡毛掸子就招呼人家背上去了。。
不过,她刚才是真的怕,一想到红丝带什么的,就想下意识地开灯。碰巧,外面又有响动,她惊出一身冷汗,实在不敢呆在黑暗陌生的屋里,所以,才如惊弓之鸟一般偷偷地跑出来了。。
猜到这里是季家,猜到是他一直照顾着醉酒后丑态百出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