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原十造在打小报告时本就受到良心的疯狂拷问,军校生最讲义气,一个班级就是一块密不透风的拼接版,无论内部有多少龃龉都不应说给外人听,哪怕是再丑恶的现实都要蒙上块遮羞布,这可能就是国人的本性。
他虽出于恻隐之心报告了,却也很不安,虽说论排位便被同班人知晓,也不过冷暴力他,可立原不想将自己陷入同江户川乱步一样的境地。
他看向安和的眼神中充斥着被理解的感激。
如果齐木楠雄在这里,一定会疯狂吐槽他不要被滤镜所骗,安和说出这句话背后,有一成是为立原考虑,剩下九成的意思不过是……
——不要多管闲事。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当然希望乱步圆滑又懂事,在拥有超凡智慧的同时也点满情商,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他的父母江户川夫妇是天真到让独生子过与世隔绝生活,以拥有“平庸童年”的人。
在缺情商这点上,乱步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送走立原十造后安和龙也久违地去看了江户川乱步,倒不是他不想去看,开学之初甚至提出了同住的邀请,可乱步君满怀对校园生活的期待。
他或多或少意识到与世隔绝生活的弊端,在失去父母之后,狭窄的世界中只剩下安和一人,便主动提出要住宿舍。
乱步住的是四人间,这时间本该在上课,路过教室却独不见他的影子,于是安和直接去宿舍找他。
舍监本在百无聊赖地打哈欠,忽见年轻的将领,几乎从椅子上跌坐在地:“您、您来了。”
“我来看乱步君。”他的称呼亲昵,语言克制有礼,“他住哪间?”
舍监当然认识江户川乱步,他是被戳穿淫/乱私生活的人,最近正盘算着将那混小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赶出去,哪里想到来了尊大佛,听安和的口气跟江户川还是熟识。
一滴滴冷汗顺膨胀的额角徐徐淌落,他无比庆幸没将邪恶的计划实施,否则被问起时,赶出学院的多半是自己。
“我带您去吧。”心中有愧,便格外用力地鲜殷勤,行至坐落于拐角阳光最难洒进的屋前,曲二指节彬彬有礼地敲在刷白漆的门上,“你在吗,江户川君。”
屋内传来一阵可疑的沉默,随即是瓢盆瓶罐落地的哐当声,安和龙也不置可否地打开门道:“乱步。”
他被滚落在地的白绷带缠绕着,手忙脚乱地处理小臂上的淤青,红药水瓶打翻在地,连不锈钢盘与镊子一起,棉球不知沾染了人血还是药水,肮脏地堆在角落,那剩下的消毒水,正顺着桌角蜿蜒向前,粘稠的水滴悬挂在角落上,将坠未坠。
啪嗒、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