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睡不着,只能翻了一个身,又翻了一个身。
翻来覆去,总算是睡着了,一夜也都是梦,梦里,她躺在高粱地里,九峰哥哥紧紧地抱住了她……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神光是羞红满面,都不好意思看萧九峰,就默默地下了炕。
萧九峰也没理会她,直接过去灶房做饭了。
如果是以往,她一定抢着过去烧火拉风箱,和他一起忙乎,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到昨晚上那个梦,她竟然有些羞窘,干脆就不去了。
可是她干什么呢,衣服也没有要洗的,她就想着把被子叠起来,炕上打理下。
谁知道就在用扫帚扫炕的时候,她发现凉席上有一些湿,白乎乎的,而且闻着有一股玉米地里没熟的青涩玉米味儿。
她惊讶地看着这一摊,有些不明白了。
这个地方显然是九峰哥哥睡过的地方,这是他留下来的?
难道说,男人和女人一样也会有月事,只不过女人的是红色,男人的是白色?
这让神光疑惑了,她想想,还是决定把凉席抽下来拿出去洗。
谁知道她刚要动手,萧九峰就进来了。
萧九峰一看到那个,脸色顿时变了,厉声道:“你干嘛呢?”
神光吓了一跳,忙说:“我这不是看凉席脏了嘛,想拿出去刷了。”
萧九峰:“放下,我来吧。”
神光想起自己来月事的时候,当时九峰哥哥不让她碰水的啊,那现在九峰哥哥来月事了,她也不能让他碰水。
所以神光坚持说:“还是我洗吧,九峰哥哥,你歇着吧。”
萧九峰拧眉:“放开。”
神光:“九峰哥哥……?”
萧九峰绷着脸,把凉席从炕上抽下来,之后拎着凉席出去院子里了,很快院子里传来唰唰唰的声音。
神光觉得,九峰哥哥好像生气了,他在赌气,他刷洗凉席的动作都很粗鲁的样子。
神光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这到底怎么了,她愿意多做些活照顾好特殊时候的他,他不高兴吗?
这种茫然,一直到她过去地里干活的时候,还在她心里徘徊。
因为拾牛山下几个村子都遭灾了,庄稼地被雨水淹过,现在自然是有许多事要做,譬如重新修田垄,比如重新打理田地,耕种,施肥,然后种地。
花沟子生产大队的土地现在已经要重新种小麦了,麦种是自己生产大队里留的。
种完了麦子后,大家伙算是松了口气,又趁机抽时间去山里捡点野火,拾点野菜什么的,或者在犄角旮旯的地块里见缝插针种上花生大豆。
这天神光分到的活是和几个妇女在一块地里拔草,大家伙在那里边拔草边说话。
其实天天一起说话,能有什么新鲜事呢,无非是说说王楼庄的那些人,那些人现在怎么穷苦,那些人每天勒紧裤腰带,那些人饿得去挖草根啃树皮。
“哎,昨日个我想着去山里弄点荠菜来凉拌,结果我过去一看,可倒好,他们王楼庄的人漫天遍野到处挖呢!”
“啧啧啧,真是可怜哪,怎么就遭了这灾!”
“谁让他们不听呢,当时九峰也劝他们了,结果他们根本不听,还觉得咱们是傻子!”
“我现在想想,这王楼庄的人,这就叫自作孽啊!活该啊!”
其实花沟子生产大队的人这日子未必就富裕,不过麦子换成粗粮,粗粮好歹能吃个八分饱的,总归是比王楼庄要好太多了,人的幸福感就是这么比较过来的。
多说说王楼庄的人多么可怜,仿佛自己就能吃上五花肉了。
“我家今天吃的玉米面就咸菜,挺好吃的,我把咸菜疙瘩给切成片,我家孩子说,那就是肉!大口小口吃得那叫一个香!”
“我是烙了红薯面饼,也挺好吃,那红薯面还是从镇上换过来的,人家家里人病了,得拿细粮养着,愿意多出红薯面换,我一看,就赶紧换了,可真是占便宜了。”
大家伙各自显摆着这些,神光却想起来昨天去县里,萧九峰给自己买的那些。
在这个年代,能吃红薯面饼都已经很好了,至于什么芝麻烧饼,什么炝汤面条配上炖牛肉,那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但是九峰哥哥就能给自己吃这个。
一时又想起来他白天冷着的脸。
其实他虽然那样,但自己犯不着不高兴。
他对自己很好,也许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才不高兴的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到了歇息的时候,大家都去地头上喝水,神光也拿着那个军用水壶喝水,旁边几个妇女看到,自然是羡慕不已。
这个时候慧安过来了,慧安看着神光用那军用水壶喝水,就想起来那是萧九峰的水壶,想起来萧九峰用那个水壶喝水的样子,仰起脖子来咕咚咕咚大口地喝,从下巴颌到脖子,线条明快凌厉,属于雄性的喉结随着他喝水的动作滚动。
慧安想起这个来,也觉得口渴了,便凑过去:“神光,我没带水,把你的水壶借给我喝吧。”
神光抹了抹嘴:“师姐,你早说啊,我喝完了。”
慧安:“……”
她不太信,接过来晃了晃,果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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