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母女两相处在一块儿,向来是无话可说。即便前些天柏原出了那么大的事,姜荷好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手上摊着报纸静静地看着,只是看着看着就笑。
许幸然无意于去揣摩妈妈的心思,她现在只为钱的事情发愁。此刻最害怕的也就是护士突然走进来,提醒她该去付钱了。
虽说礼拜一就可以收到人生中第一笔正而八经的薪水了,但许幸然的心里似乎并没有为此好激动的。看看她手上的医疗费用的单子,惦在手里轻轻的,可零零总总加起来就四五千的数字。
因为钱的关系,她的心情又变得像一年多前那般糟糕了。
如果是之前的市东医院,或是其它普通的医院,许幸然在投行的薪水估计还能维持妈妈的住院治疗费用,可现在转到了怀恩医院,所有的费用都要贵上几成,许幸然琢磨着,要不要去打份零工。
妈妈看了一会儿报,便自个儿躺下歇息了。许幸然替她盖好被子,又小坐一会儿,就下楼。
为了避开住院大楼底楼下的收费处,许幸然故意选择走楼梯,可到了大厅里,还是看到了一抹熟息的身影,正趴在收费处的柜台前。
林之俊!?这家伙终于出现了!!
许幸然硬着头皮快步走上去,“林之俊,你跑这儿干什么?”
林之俊转过身,回头瞧瞧,傻呵笑道,“交钱呀!”
“你……”许幸然皱了皱眉。
柜台里的工作人员递出小票收据出来,林之俊冲着人家憨憨地道了声thank_you。
走出住院大楼的时候,许幸终于忍不住质问他道,“你哪来的钱?还有,你这两天上哪儿去了?”
“我……我这不……多接了几个公司的快递单,忙得团团转嘛!”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怎么可能?一个普通市内快递件只有六元,每送完一个包裹只能拿一元钱的提成,林之俊即便不吃不喝不睡,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赚到这笔对他们来说数目不算小的钱。
许幸然脸一黑,生气道,“你骗我!”
林之俊的唇边多少泛起尴尬的笑意,就知道瞒不过她。跟她玩数字游戏,简直就是找死,她许幸然是谁啊,从小到大班上考第一的就是她,他撒这种谎话给她听,被拆穿就是活该。
“许幸然。”他叫叫她的名字,像在讨饶似的。
她便趁胜追击,“说,这钱到底是哪儿来的?你如果不说清楚,我……以后你别来找我!”
“别别别!”林之俊最怕她来这一招,却还是支吾着,“我……”
“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林之俊摸摸脑袋,“我这两天不一直蹲在人家医院门口嘛,如果来个什么急诊需要血的话,我就……”
“你……你卖血?”许幸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被她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林之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笑容讪讪地道,“不就个血嘛,咱身强体壮的,多吃二两猪肝就补回来了,再说了我……”
“谁让你这么做的?”许幸然忽然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道,“谁让你去卖血的?”
“我……”林之俊眸底愣怔一下。他本来以为她会感动要死地扑到自己的怀里,可是没想到许幸然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狠狠地抓着他,眼里的愤慨像是把尖刀似地直戳他的心窝。
“我不准你再去卖血,听到了没有!我……我不要再欠你什么,林之俊你听到了没有?我、我给你写欠条,现在就写……”许幸然一说完,便放开他的胳膊,急急地打开随身背的包找出纸笔来。
“你、你这是干什么?”林之俊傻了眼,什么欠不欠的,什么借条不借条的,许幸然干什么要和他分得那么清清楚楚,“许幸然,你这么介外干什么?我是你男朋友啊,我……我这样做我做错了什么了我?”
男朋友?
许幸然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失了神似的,牙齿抖得直打架。
林之俊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她,如鲠在喉。半晌才听得她用弱弱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两人坐公交车回家,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林之俊小心翼翼地时不时打量一下她,她靠在车窗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车窗外的景物一一的后退,知道她这会儿可能还在生自己的闷气,就同他们两小时候那会儿一样,她一不痛快了就躲一边,半天不理人。
只是那时候,她越不理人,他偏越缠着戏弄她。可现在,他面对这样的许幸然,竟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靓靓说他是真变了,成天围着许幸然转不说,还会时时揣摩她的心思。
可他何时又猜透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