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有身孕,唐见微倒是可以跟吴显容一块儿在屋顶上追人。此刻她身子笨得很,别说屋顶追人,估计想要爬上屋顶都费劲儿。
但她方才是和阿姿一块儿驾车来的,两人约定好了分两头围堵贼人,唐见微特意给了阿姿一盏天灯,必要的时候可用作联系方式。
相信阿姿会燃放天灯,给她们信号。
路繁看见童少临在侧,原本就浑身疼,此时更是倦得不想自己站立。
童少临将路繁横着抱起来,所有的重量都落在单脚之上,将她送上马车。
路繁安心地靠在她怀中,有些昏沉。
童少临在她耳边说:“小君,睡一会儿吧?等你醒来咱们就到家了。”
路繁都不用认真瞧她的脸,只是贴在她的胸前,就能感受到妻子单薄了不少。
而留在此处的鹰眼男人让唐见微十分惦记。
他必定是极为关键的人物,好不容易再次出现,即便现在已经动弹不了,可唐见微也不想让他有任何逃走的可能性。
正两难之时,卫承先和阮应婳他们率大理寺的人赶到了。
唐见微大喜,将鹰眼男人交给他们,说此人乃是今夜大案主使之一,切不可让他逃走,也不能让他死了。
随后唐见微和童少悬驾车跟上吴显容。
唐见微和童少悬在外驾车,车厢内只有童少临和路繁。
唐见微特意带了药箱来,里面全都是治伤的药物。
童少临让路繁靠在一旁,熟练地将药物拿出来,帮路繁清理伤口的时候跟她道:
“小君,你的伤太重了,帮你处理伤口会有些疼。你若是疼了,便咬我的肩吧。”
路繁直愣愣地看着眼前人,问她:“你着急我吗?”
童少临点点头:“自然着急。”
“你杀了临沅?”
“我没有。”童少临说,“她不是我杀的,但她的死的确与我有关。”
“你是因为那个临沅的缘故,才想要和我在一起?”
童少临听路繁的话便知道她到底听到了什么事。
“我说过了。我童少临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人。”
路繁欣慰的眼泪很快涌了出来,童少临上前,用包扎起来,略显笨拙的手来帮她抹去泪痕。
路繁轻轻握住她的手,压抑了多日的眼泪想要流得更痛快一些。
“你心里的事儿,能跟我说了吗?”
童少临咬紧了腮帮,缓了缓思绪道:“我其实,之前就想要说了,但找不到你。对不起,小君……我以为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了。”
“笨阿照,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那帮歹人的话?”路繁摸着童少临的脸,将她脸上的污迹和血迹擦去,“我这辈子,也只相信你所说的每字每句。先前跟你争执的那次,我是有些冲动……”
路繁想了想也觉得有点可笑,但在最爱的人面前,她并不想隐藏:“还不是因为你对我而言太重要,我才会因为你方寸大乱。关于你这个人的所有细节,再微小的一件事,都会教我发狂。”
当初阿泖主动来找到路繁的时候,路繁多少有些好奇,想要知道此人究竟要跟她说些什么,便与之约见了。
见面之后此人说的话错漏百出,与此同时路繁也发现,阿慎二叔家的女儿竟沦落为妓,与这阿泖混在一块儿。
路繁知道这些人必有阴谋,便将计就计,看看她们有何手段。
路繁乃是东南第一帮的少主,即便在她出生之前帮派就没落了,也没再做先前违法的营生,可作为少主成长起来的路繁,还是需要面对庞大的余障,很多凶险又繁琐的事儿都需她来解决。
阿泖和唐玲琅对她而言,不过是稚嫩的小刺儿头而已,路繁猜测她们背后当有主使者,计划的便是顺藤摸瓜,抓到幕后黑手。
“多少还是有些轻敌了。”
路繁回忆这一遭的波折,幸好巧遇吴显容,否则的话可能还会招惹更多的麻烦。
路繁说着开始咳嗽,咳嗽牵动身上的伤口,让她痛得频频皱眉。
童少临道:“小君还是先别说话了,你好好歇着,待你休养好了再说。到了那时……”
“到了那时,你也会将你心事都告诉我,对吗?”
童少临“嗯”了一声:“会的。即便你听完之后会厌恶我,我也会全部都告诉你。”
……
吴显容在屋顶急追不舍,前方那人扛着六皇子上下跳跃,极为灵巧。而吴显容也分毫不让,没有跟丢。
跑着跑着,吴显容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似乎这一幕曾经发生过。
对了,是那回和阿慎一块儿去聚星坊捉拿探子,遇上小贼之时,她也是这样追了那小贼许久。
这么说来,前方这人和那日的小贼身形有些相似。
前方之人非常轻盈,也很熟悉地形,可到底是拖了一个成年男子,狂奔了这么会儿工夫已经很累,速度也越来越慢。
吴显容当即一跃而起,挥动鞭子重重一鞭抽在了那人的腿上。
此贼腿下发软一下子倒了下去,六皇子也跟他一并摔在屋顶上。
吴显容立即扑上去制服那贼人,贼人蒙着面和吴显容缠斗。
吴显容虽然灵巧,这些年也在苦练本事,但到底不是自小练家子的,很快就落了下风。
此时她已经确定,此贼就是先前在聚星访追上的那个小贼,当时这人被吴显意一脚踢伤,呕血不止半天动弹不得,怕是踢断了肋骨。
虽说过去了数月,但断骨不是那么容易长好的。
即便长好了,也并不强壮。
想通此事,吴显容立即向这人的右肋猛击。
很明显,对方被攻击此处,力量立即减弱,吴显容迅速将其摁倒,想要用鞭子将此贼捆上。
“别动。”吴显容已经发现这人是个小娘子,“你不想肋骨再断一次吧?”
吴显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小贼的身上,没有发现她身后的六皇子浑浑噩噩地站了起来。
这一路的颠簸让之前捆绑他的布条松散了,六皇子挣脱之后抽出匕首,无声地接近吴显容。
当吴显容察觉到身后的危险,蓦然回头时发现那只匕首已经对准了她的脑袋。
六皇子大叫一声,就要用力将匕首插-下来那一瞬间,一支箭比他更快行动,从他左耳射入,斜插着穿出他的脑袋。
六皇子在原地一抖,动作停了下来,轻微地叫唤了一声之后,笔直地倒下了。
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已然当场毙命。
吴显容心有余悸,可是等到环视周围的时候发现,附近根本没有旁人……
这箭莫非是从很远的地方射来的?
此人臂力和箭法该多惊人?
吴显容思绪还未转一圈,下方忽然塌陷,她与那小贼骤然跌落,不知掉到了何处,很快失去了意识。
数十米之外的高华楼之上,一位高眉深目的女子一只眼上戴着一面厚厚的琉璃镜,她将手中的弓放下,眺望了一会儿,缓缓自高楼走下。
她将一片带着字验的密信递给一位士兵,那士兵接过之后,很快奔马而行,如一抹青烟消失在寂静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