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启程回博陵,童府前十多辆马车也置备好了。
童少临这些日子一不吭声地在家里忙活,宋桥看路繁没跟着回来,便问了她。
“阿多得留在博陵帮忙照看铺子,就没跟着回来了。”童少临这番说辞也说得过去,可宋桥到底是个当娘的,看女儿心思一看一个准。
虽然大女儿脸上还是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可是宋桥总是觉得她没有以前开心,心里藏事。
“不会是跟阿多闹别扭了吧?还是因为一直没怀上孩子的事儿?”宋桥不好直接问童少临,便去问唐见微。
身为童府上下每个人都贴心小棉袄,唐见微也不太方便说太多,只是道:
“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闹别扭的?我和阿念也有意见不合的时候,这很正常。”
说这话唐见微有点心虚。
她和阿念除了刚认识那会儿,还没心心相惜之前会彼此互怼之外,往后阿念对她可真是千依百顺。只有一致对外的时候,意见相左的情况几乎都记不起来了。
“等大姐回去了,和大嫂自己聊开了就行。身为家人,我们就等着她们主动开口向我们求助之时再帮忙出谋划策就好,平日里能不掺和就不掺和了。”
唐见微的话让宋桥深以为然,只是她心疼大女儿。
感觉大女儿这些年看上去乐呵呵的,似乎没什么烦心事,可是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她的性子从当初的无忧无虑,瞬间蒙上了一层阴霾,至今未散。
而那件事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就连她这个当娘的都不太清楚。
她只知道阿照这个孩子,从来不愿将自己的坏情绪带给旁人,只愿自己消化。
行装快要收拾完了,眼看就要到出发的日子,那日童少悬正在清点行礼,突然感觉到腿边有一个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在蹭她,吓了她一大跳,回头一看,居然是许久不见的阿花。
阿花长大了许多,被耶娘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异味都没有。
即便身子大了,纯真的眼神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童少悬摸它的脑袋,它也像宠物一般,开心地蹭童少悬的手心。
先前若不是阿花贪吃,唐见微也不会误服雨露丸,恐怕到现在她俩也还没有要孩子的心思。
而阿花也是寻找到黑菌子的大功臣。
想到此处,童少悬有些舍不得它,问阿花:“阿花啊阿花,你想去博陵吗?”
阿花居然回答她了:“你想带我去我就去啊。”
童少悬一惊,发现声音是从斜侧方传来的,原来是唐见微躲在一旁捏着嗓子逗乐。
童少悬:“……你是阿花本猪么?替它说话。”
“你才是猪。”唐见微过来一脚踢在童少悬的屁股上,“我还不是看你对它依依不舍,才想要把它一块儿带走的。怎么着,你不想带的话咱们就把阿花留在这儿了。”
童少悬摸着屁股,也不好发作。
现在唐见微怀有身孕,在家里的地位崇高,说不得更打不得。
童少悬只好噘着嘴撒娇:“我哪儿说不想带了?实不相瞒,我特惦记阿花。”
唐见微看她这副重情重义,就连一只小猪猪都舍不得的样子,更是喜欢她。
正要上来摸着童少悬的脑袋说“好好好咱们带阿花一块儿去博陵”,却听童少悬补了一句:
“毕竟你都能替阿花说话了,和阿花也算是亲母女,你这个做阿娘的不带着它,它可多孤苦无依?”
唐见微飞起一脚就要再踢童少悬的屁股,童少悬早有防备,“哎?”了一声腾空而起,轻巧地躲过了。
唐见微:“你过来。”
童少悬:“为了夫人不动怒,我还是不过去了。”说着一溜烟跑走,寒毛都不留一根。
唐见微叉着腰,气不打一处来。
这什么皮猴子啊!
跟三年前刚认识时一模一样,顽皮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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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长思要将童府上下都接去博陵,石如琢万分羡慕。
她也想要将阿娘和弟弟接去享福,可如今她才刚刚入仕,不过是个九品正字,依旧寄宿在童府,完全没这个能力。
倒是激发了她回京奋斗的决心。
若是能早一日在博陵购置房产,便能早一步与家人团聚,这是石如琢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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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逾听闻童少悬高中状元回来了,立即设宴招待她。
童少悬知道阮逾所想,便跟他说:“阮公稍安勿躁,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助阮公调回博陵。”
阮逾在夙县这儿待得已然磨平了焦躁的心气儿,让童少悬将一封亲笔信交予长公主:
“其他的,童评事不用太惦念。若是回不去,那便是某的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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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下旬,石如琢跟着童家上上下下一大队的人马回到了博陵,却听到了一件万万没有料到的事。
葛寻晴:“我通过了吏部的铨选,得到了官职。”
童少悬和石如琢立即兴奋了起来:“那不是好事吗?!”
站在一旁的白二娘脸色也不太好,替葛寻晴说了:“授的是蒙州荷县主簿。”
“蒙州……荷县?”
荷县在哪里她们都不知道,但是蒙州却很有名。
整个大苍最北的州,常年酷寒,说是个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都不为过。
童少悬傻眼了:“这……为何会将你指去那么远的地方?”
虽说一般通过吏部铨选之后,的确有留在中枢任小官继续丰富知识,以及到地方去实干这两条路。
但一下子给指到蒙州,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结果。
葛寻晴自小在夙县这样的湿热之地长大,到了博陵,去年的冬日过得都很痛苦,何况是去最北的蒙州!
石如琢格外着急:“你,你可应了?”
“我已经呈文请调过了。”葛寻晴说,“之前两次一次是上任最西边的县尉,那处正在战乱。第二回是指到胡国临境,一群蛮子的地方。去蒙州已经是第三回,最后一回了,无法再请调。若是不去,只能等候冬集。到时候也都是别人剩下的官职,恐怕连个主簿都捞不着了。”
石如琢:“……”
竟没有一个留在博陵的职位,这……
看好友们全都心事重重,葛寻晴却没她们这般泄气:“怎么了嘛,只是去个冷点儿的地方,又不是上刑场,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放心吧,只是四年而已,四年之后我会再参加铨选,争取回到博陵的。都说“不历州县,不拟台省”,说不定我从蒙州回来就能高升了呢。都开心点啊,有官做是好事。我又不是那种娇生惯养长大的小花骨朵儿。我可以的,真的,别为我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