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死网破(2 / 2)

“真的,陆夫人。你跟我去见一个人,我保证他一定有办法!”

徐北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站在原地看了看他,暗自猜测了半天问他:“除了罗龙文,你莫非还有什么狗头猫头的军师?”

徐北不告诉我,只是做了个跟上的手势。

未几,只见一座朱门华庭映入眼底,严字匾额巍峨高悬,大门对敞,一群侍从提着灯笼伫立两旁,明光烁亮间似乎在刻意等待着谁的到来。

“这是?”

“哦,忘记说了,严公子的新宅,夫人怕还不知道吧。”徐北道。

果然!我心里一悸。

那些感情不管过去多久,在日后偶尔不时的触碰时,仍然会引起心里的涩痛,像被打翻的五味,各种陈杂。

他不知在案上写着什么,笔走游龙的剪影刻在明亮的窗边,高挑玉立,我推开门的时候,他才停下手中的笔,朝我抬眼一笑,被烛光衬得很是温暖动容。

我又一扫,屋内还有另一个人,一个很小的孩子,生得粉面雕琢,看着比绎儿只大些许,也伏在案上安安静静的写着什么。

“忘了给你介绍,我儿子绍庭。”随后他立马对那孩子喊道:“庭儿,还不来见过陆姨。”

那个孩子赶忙放下了手中的笔,整理了衣冠来到我面前就是拱手弯腰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标准大礼,“绍庭见过陆姨。”

我讶然,这孩子也不过六七岁的样子却如此乖顺懂事,再想想自己家的两个拖油瓶,终于明白什么叫别人家的孩子。

“快起来,无需多礼。”我正要去扶那个孩子。

却听严世蕃道:“何须要你陆姨扶,自己还不赶紧去把功课做了。”

“谨遵父亲大人教诲。”那孩子赶忙后退一步,避开了我的手。

于是我那伸出的手,就尴尬的停在了空气里,严世蕃顺势牵住那只手,来到了一旁的桌边,婢女递上了两杯新茶,飘着一种淡淡熟悉的味道。

“碎月楼的踏雪,是不是久违了?”他用盖子点了点杯沿,吹了一口气。

“不记得了,过去很久的事情已经在记忆里失色了。”我压抑着那无数次会翻涌的过去,害怕对面那个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我露出决堤到悲伤的软弱。

“可是我还常常去那里,他们又出了很多新品,每当我坐在从前的窗边时,仍然觉得唯有踏雪最好。”

我撇开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开门见山道:“其实这次就算徐北不带我来,我迟早自己也是要来的,说吧,你到底想怎么做?”

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道:“离开他吧,无需为此殃及池鱼。”

“除了这个,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说。

他轻笑:“那么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需要。”

我蹙眉,看着桌上那杯清波荡漾的茶水心下思绪万千。

“我说过,迟早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所以小鹿,陆夫人,你现在好像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我一声苦笑,原来,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个会陪我去江南,会替我挨刀子的人终于还是变成了我最不愿承认的模样。

“小鹿,你说你担心别人的目光,担心我爹,可是你看现在,我搬出来了,我有自己的宅子,高官厚禄,没有人会再说我们什么。”他总是这样,在排除所有的困难后会以一种恍惚的语气缓缓对我陈述,仿佛在未来的某一处真的存在着一种属于我们的幸福与希望。

看着他的目光,我讷讷的又悲伤,“应钤,别傻了,我,成婚了,而你,也有你的孩子。”

“你成婚,你成什么婚!他三媒六聘娶你了吗?他八抬大轿迎你进门了吗?只要没有这些,就统统不算!凭什么你要为他甘之如饴!”

“我没有为任何人甘之如饴,我的两个孩子我舍不下,我不能让他们没有父亲,我不能给他们一个破碎的家庭。”

严世蕃失笑了,“孩子?所以,现在他们又成了你心里最重要的?”

我没有回答,也许我这一生中确实很对不起严世蕃,我一次又一次的将他给予我的那炽热的爱情抛在了荒冷的心墙外,然后筑起一道道的防护,以为自己可以从此坚强到不再动摇。

他没有再逼我,看着我的眼神里却变成了一种讳莫如深的幽暗:过了一会,他失笑:“罢了,那些得不到的答案何必再苦苦强求,自寻烦恼而已,我们还是来说点其他的,你感兴趣的,比如你知道现在三司里是什么情形吗?”

我抬头迫切询问的看向他。

像掌握一场有趣的游戏,他不急不缓道:“崔元对御史的弹劾供认不讳,并且拉上了徐北,你说我要是现在把徐北直接送到刑部与陆大人相认,岂不是一场好戏。”

“严世蕃,你!”我停下了,然后还是选择以一种恳求的姿态道:“别这样,好吗。”

我对上他的眼神,他的目光在烛火的照映下变换了好几种情绪,最后,他突然摇头笑道:“你瞧,小鹿,你又来了,每次你都会用这样的眼神来看着我,这样一种哀伤可怜的样子,知道吗?就是你这样,我总是不能忘记。”他顿了一下,闭眼思忖着什么,一会睁开道:“可是,如今,我明白了,我不能再对你抱有这样的期望与怜惜了,因为,那一次次的放任只会令你离我越来越远。所以,这次,很抱歉,小鹿,我想下定决心一次,也许你会恨我,但我不后悔。”

“严世蕃,不——”

“父亲大人,请过目!”严绍庭从内室里走来,呈着一篇工整拓写的文章给严世蕃。

严世蕃只是粗略过目了一遍,道:“将那颗流光夜明珠拿来。”

那个孩子脸上突然显现了一种出奇的兴奋,他小跑着出了屋,很快手中便捧着那漂亮的珠子而来。

“想要吗?”

严绍庭使劲点了点头,然而,严世蕃在接过珠子的下一秒,手一松,那颗明珠瞬间掉落地上,碎成了几瓣,不仅是那个孩子,甚至连我都感到了惊讶。

他将那拓写好的满篇文赋一并扔在了地上,冷冷道:“错了一个字,重新再去抄一遍,今晚没有抄完不可以睡觉。”

我能看到那个孩子眼底即将涌出的泪水,但他还是没有让眼泪落下来,强装着镇定捡起了地上的纸,恭敬行了一礼:“谨遵父亲大人教诲。”

“庭儿,你要知道,在这个世间你只有让自己强大了,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东西,否则,就像这颗夜明珠一样。”

“是,孩儿明白。”那个孩子受教的点了点头,然后毅然回到了内室的案上拿起了笔。

我看着面前的严世蕃,他却对我轻轻一笑,漂亮的笑容却突然让我感觉到了一种没来由的可怕与压抑。

“小鹿,你还是可以选择的,最后一次。”

这时,我听到了宅子外路过一声清脆的打更声,严世蕃道:“四更天了,等过了五更就该开城门入宫了,届时各司衙门可要开始办公了。”

我咬紧了下唇,最终在如坐针毡的百般犹豫中,我心里下了一个危险的决定。

“我该走了,严世蕃。”我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由我而起,如果你真的要毁了整个陆府,那么,就连我也一起毁了吧。”这次我没有回头,转身出了门。

徐北在外头等我,见我出来赶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严大人怎么说?”

他那摇摆不定的样子令我讽刺道:“你真是越发像罗龙文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跟在我身后追问:“到底怎么解决的,我的姑奶奶,你赶紧和我说说。”

“严世蕃和你怎么说的?”

“他,他说只要我带你过来,只要你同意,他就帮我免了所有通缉和罪名,我说姑奶奶,你们俩在里头这么长时间到底商量得怎么样了?”

“想知道?”

他一个劲的点头。

我冷笑:“那就跟我走。”

陆府门前一堆官兵左右巡逻,我弃了原先的爬墙,领着徐北就往前去,徐北见着不对劲立马想跑,我当即抓住他大喊:“通缉犯在此,快抓住他!”

果然,那群官兵们一听声响立马围了过来,带头的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深夜在此?”

我扯了头上的扎带,披散下长发,道:“我乃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陆大人之妻,此人便是盐税一案的通缉犯徐北,深夜抓获此人,如今与你们一同前往刑部与陆大人对簿公堂!”

话落,徐北吓得一个趔趄就跌坐在了地上,他带着抱怨的哭腔道:“姑奶奶,你莫不是要鱼死网破才甘心。”

于此同时,又一声更响,天空开始泛出蒙蒙灰白,五更天了,要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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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有些事情不在沉默中爆发就要在沉默中变态,显然严胖子是两种都要沾了,先是对孩子的黑暗教育,然后再是恐吓威胁小鹿回来,照这趋势下去,严胖子很快就要走上历史书里一去不复返的腹黑变态路了,同时大陆倒是越来越暖了,毕竟人家成天都打着感化女主的小算盘呢······

下一章美女救英雄。额不对,是救陆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