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面对一次(1 / 2)

第二年开春过后,嘉靖正式立了王贵妃的儿子朱载壡为太子,这不光对于嘉靖甚至对于整个大明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储君的确定不仅解决了皇帝陛下多年诟病的人道问题,也给朝堂众臣吃了一颗安安心心的定心丸,比如以后哪拨人站到哪边去,大家心里面基本有了数。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康妃,至今为止康妃仍然对那天哪个皇子最先出来的事情耿耿于怀,我去宫里面圣的好几回都碰着她要逮我去皇帝那作证,证明是她儿子先出来的。

“娘娘,您就放过我吧,那天您和王贵妃是一起肚子疼的,我哪知道谁先出来。”

如今太子已立,现在谁要再想搞事情就是谋逆的大不敬。

我仓惶逃走,连头也没回。

出了门的时候,再次碰上严世蕃,正巧他也是刚从宫里头出来,我们一路缓缓向前,我和他抱怨着康妃的事情,他不语只是耐心听着我的牢骚笑笑,偶然会提醒我几句慎言之。

我瞟他一眼,“难道你就没有憋屈的事情吗?”

趁四下无人,他悄悄附上耳,“我想了一天的青词脑袋要发霉了。”

我掩嘴偷笑,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

长安街旁的饺子摊已经改成了饺子馆,时隔很久,店家居然还能认出我们,赶忙上来招呼。

我扫了眼店内的陈设对老板道:“你这是要三年开店,五年融资,七年上市的节奏啊。”

也不知老板有没有听懂,只是傻笑了几声,“托二位的福,小摊位做到如今不容易。”

很快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了上来,老板特意叮嘱是保定府来的新鲜驴肉馅,得趁热吃,

我筷子停了一下,“保定府,莫不是离宣化很近,杨博?”

严世蕃一口饺子没噎着,瞪我一眼道,“这都能想到他,远着呢!”

“瞅你那小气样。”我心里却莫名有点高兴。

回去的时候,他偏偏还要死皮赖脸的一路跟着我,美其名曰同行相送,直到行至门口,他还不死心,大有想进去坐会儿的想法,然而被我以毫不留情的姿态拒绝了。

“你家里有稀世珍宝还是万两黄金,我怎么就不能进去。”

我竖起一根手指头摇摇:“不行就是不行,这要让崔浣浣她们看到像什么。对了,说起浣浣,我貌似想起她还是某人送过来的呢,唉,这天底下能给喜欢的人送情敌也就你严公子一人做的出来。”

果然严胖子黑了脸,袖子一甩头也不回的走了。

对于能气走严世蕃我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只是关上门的那一刻,抬头,一颗流星却正好从天际划过,我心里一沉。

“圣德广运望如云兮,临照四方光八表兮。阿炳你也来瞧瞧,严嵩的这篇,比之如何?”

我瞄了一眼案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字,不仅半句看不懂,还觉得有些晕,看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我是没有半点修仙的清奇骨骼了。

“甚好,甚好,既然是严大人的词,必然是极好的。”我努力点头做出一副惊喜赞叹又意外的表情。

同时想起前些日子赵贞吉的事情,那小子就因为上了一封斥责陶仲文的折子被嘉靖赶回乡闭门思过去了,所以,嘉靖皇帝这修仙晚期的重度中二病,真是谁治谁死!

我陪嘉靖在乾清宫里打马虎,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就在此时,李芳从门外进来,不知为何,神色凝重的递上了一封文书,我能看到他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何事?”嘉靖没抬眼,仍然沉醉在青词中无法自拔。

“回禀主子,是福建来的奏表,昨儿夜里,曹国公没了······”

嘉靖手上的御笔猝然掉落,溅洒了一地的墨汁。我踉跄一步,心里窒息般疼痛,俯身拾笔,那一刻却好似难过的再也无法站起。

要是剿灭了倭寇,我请你回京喝茶,碎月楼的茶,全京城最好。

我曾经以为他会好起来的,我曾经以为他还会回京的,我曾经以为——

所有画面如潮水涌现,又从记忆里轰然崩塌,措手不及到抓不住一丝一毫。

也许,一直都没有曾经。

灵柩回京的那天,三军素缟相送到城外。

我站在国公府的门前看见敬之风尘仆仆的归来,孤单飘零的两个白灯笼下我第一次那么大声的质问他。

“你为什么才回来!”

“为什么收信的那天你不愿意再去看他一眼!”

“为什么!”

“他一直在等你,那是你的亲哥哥!”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驻足原地望着蒙蒙的天空好一会。眉宇间也浮上了如同李廉之那般的哀愁,从此再未褪去。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城南风过,桑梓叶落,一捧黄土,一块石碑,他就永远长眠在了那里。

原来,一些人,一些事,真的只一眼就诀别。

同年,李敬之世袭了曹国公位。与这一起改变的似乎还有我们昔日的情谊。

他再也不唤我阿炳了,当我经过北镇抚司的衙门时,与之相替代的是一声陆大人。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意味着什么,但当我后来明白的时候心中只剩下无可挽回的懊悔。

“此番安南平叛,我军当一鼓作气长驱直入,若此时停下,只怕有失先机,况且莫登庸父子素来狡诈,此次投诚是否有诈降之嫌尚未可知。”

“首辅大人此言差矣,安南自古物资匮乏,易守难攻,若要因此强取,折戟损兵下只会对我大明不利,况且如今当务之急还是沿海之乱。”

“沿海之乱非一朝一夕,届时可由兵部待选合适之人,顶替闽浙总督之职,但安南现下两军交阵,却要尽快处理,拖不得久。”

“都别吵了!”嘉靖揉了揉眉心,对于底下争吵不休的夏言和李敬之表现出了一种不耐烦的情绪。

自从李廉之去世后,沿海一事的替补官员确实成了嘉靖难以抉择的问题,虽然上次一役使得倭寇元气大伤,但大家都知道要从根本上解决倭寇的问题还有待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