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了,我刚才向徐海求了一柱香的时间,有几句话要交代你,你务必记住。”
看着他严肃的样子,我点点头。
“听着,明日上午巳时,我们会和他们交易赎回你,届时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回头,想尽办法离开船,只要等上了岸,就是我们的人,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明白了吗?”
我没有点头,只是问他:“这是国公大人的意思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管谁的意思,如果过了明天你没救出来,我也得跟着你倒霉。”说着他又摸了一下受伤的额头。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只要知道现在船停在福建港口,过了明天出了港,就到广东海域了,要知道两广可是不禁海的,到时你要飘哪去,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你们和倭寇什么关系?”
他愣了一愣,似乎想遮掩什么,“什么什么关系?”
“这些天我在船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们何以将我丢海后再救上来,他们又为什么要和你们和谈,为什么他们还会允许我们单独见面,就像现在。所以——”我转了一下桌上的陀螺,“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你们和他们其实早有联系,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两次了吧?也许连价钱都商妥好了。”
“陆大人……你……我可是好心好意来救你,通倭这样的罪名,你休要来污蔑我。”
“我有没有污蔑你,你自己心里清楚,要不然那天晚上我抓奸细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带兵冲过来?”
“我那是帮你!”
我一笑:“不,你不是帮我,你是帮他们,你怕从他们嘴里会说出点什么给李廉之知道。后来我带着你的兵在树林里遇上了海鬼,然而月光一照那么明显的面具,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识破出来,因为,大家的心里早已心照不宣。我说的对不对?”
“好!”赵文华摇头笑笑,“就算你真猜对了又如何?浙江不止我一人,官场也不止这一堆,连他李廉之都没办法的事情,陆大人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是想办法把你明天的命保下来吧。”
“容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这次是曹国公让你来的还是——”
“陆大人,”他指着额头上的伤道,“一个杯子就够要命的了,别让我再受第二个了。行不?”
次日的上午阳光明媚,一片宁静的海面恍若洒满了金粉,闪闪烁烁。
视野所及处除了一片蔚蓝,还有岸上那些被缩小得零零散散的房屋。
我坐在船舱里,不一会便听到外头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和低低的人语声。
我猜测也许是朝廷派了人来,但是没过多久,就听到隔壁舱里“哐啷”一声杯子碎裂,紧接着外面也跟着簌簌拔刀。
我心中一惊,莫不是和谈失败?
然而很快又归了平静,我的忐忑不安也未曾持续多久,门就开了,进来的两名壮汉带着我出了船舱。
甲板上的罗龙文仍然手拿一柄羽毛扇遮着他那奸诈油滑的笑脸,然后再一次同我握着手道:“恭喜了,陆大人,你可以走了。”
“这就可以走了?”似乎是确认又似乎是怀疑那样的问道。
罗龙文装模作样的抹了把眼角:“实话说在下也很舍不得大人,这些日子与大人畅谈海外诸国之事,受益匪浅,改日若有机缘还想向大人请教那叫啥?”
“哦,大不列颠北爱尔兰联合王国伊丽莎白一世。”
“对对,就那什么女皇。改日若有机缘再与大人深入探讨,话说她还收男宠吗?”他突然奸笑着上前问道。
“……”
“咳咳!”他收起表情,摇了摇扇子,“时候不早,我等不便上岸相送,大人慢走。对了,是左边下船。”
两名壮汉送我到了船口,赵文华已在那里等候,左右各站着几名侍从,看身形,应是军队里专门挑出来的,他朝我笑笑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们踩着梯子而下,只是离船后我才发现船身距离岸上还有一段距离,兴许是不敢太靠岸的缘故,倭寇们只能在船与岸边架起一道临时的木板桥,而我和赵文华等人现在就踩在这座木板桥上。
“别停,走快点!”赵文华跟在我身后催促道。
我没明白怎么回事,望了眼对岸仍是一片绿草青青,几名不认识的福建官员们在向我们招手。
然而,似乎是很紧迫那样,赵文华又推了推我:“再走快点!”
于是我只得加紧了脚上的步伐。
眼看着走了过半的木桥,距离岸边也愈发近,我心中正要松口气,却突然听身后一声大喝:“上当了!抓住他们!”
“快跑!”赵文华一声大叫,突然不顾一切的往前奔去,我不明所以也跟着跑向岸。
就在此时,“轰”的一声巨响,我看到岸边掩映的青草下赫然多出了好多官兵和炮车,那一团团巨大的火花就从对岸射出,直奔身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连着脚下的木桥都不住的颤动起来。
“妈的!上当了!”
“上当了!”
身后的船上有叫骂有大喊,最后所有的所有统统变成了一句:“开火!”
霎时间四周爆破,海面在炮火中被激得一升三尺高,又在轰鸣声中重重拍下。
浪花成碎,我被溅湿一身,回头再看,摇摇欲坠的桥上只有我一人,哪里还见赵文华的影子。
这王八蛋,还说来赎我,关键时刻跑得够快!
我呸了一口嘴里的水,想赶在桥断前上岸,然而这短短几步的距离却似乎怎么也走不完。
又是一声响亮的爆炸,只是这一次在我的身后响起,木板桥“咔嚓”断裂,碎屑飞溅,我也被震得飞起。
在掉入水中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对岸一下涌现了很多人,他们似乎都在朝我说什么,有赵文华,有兵部尚书张瓒,还有,严世蕃,他本就胖,此时此刻大张着嘴想拼命朝我呼喊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然而我没有太多时间去想那么多了,我又一次沉入了水里,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蓝蓝的海面,温暖的阳光,只有殷红的血液不断从身体里渗出,交融着面前的海水。
身体的温热散去,疼痛开始麻木,是谁从水中紧紧地抓住了我。
那个人,他伸出了手,仿佛是隔着千山万水的而来,游曳的衣袂,互相缠绕的发丝,在这一片深蓝色里,他一点一点的拥抱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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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每次一离开严胖子就注定要悲惨,不是被砍就是被炸,现在再加一个丢海里喂鱼。。。
李敬之:我就去了一趟安南,怎么小鹿都要变嫂子的既视感呢?
严胖子:你想多了!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