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重之恍悟一般笑了笑。
普信脸上神色放松,连连称是:“宗主慧眼如炬……呃!”
一条由真气凝成的无形长鞭猛然抽在他脸上,直将他打翻在地:“自作主张的废物,别说区区一个添头,即便是多一袋米,但凡本座未允,都不得擅自带入宗内!”
那普信被抽翻在地,竟丝毫也不反抗,反倒是砰砰砰磕起头来,连连认错。就连身边其他人,也一个个发起抖来。
“老规矩,你自去领罚吧。”
就这么普普通通一句话,却是让普信面色大变:“宗主!”他还想说什么,周围的其他人却是立刻阻止了他,随即将之带了下去。
赵重之说变脸就变脸,也让谢淇吃了一惊。方才他本是不情愿走,被那些人一脚踢在小腿骨上,这才跌倒。
但如今赵重之这喜怒无常的作风却让他忍不住有些惧怕,连忙强忍疼痛站起来,紧紧跟在晏危楼身后,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有一点安全感。
赵重之本想让人处理了这个多出来的家伙,但看见他这动作,不知怎么又收回了即将出口的一句话。
谢淇还不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上走过一圈,但他看着周围阴森黑暗的地宫,还有两排长长的火炬,又看看前方深不见底的通道,只觉得像是某种怪物张开了大口,要将两人吞下去。
但出于对赵重之的惧怕,与对晏危楼不知何来的信任,他强行克制住了腿软的冲动,跟在两人身后向前走。
赵重之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他写在脸上的心思,饶有深意地冲着两人微笑,吓出谢淇一身白毛汗。
这处地宫修建的很深,地道四通八达,稍有不慎者都会迷路。加上周围那种阴森诡谲的气氛,偶尔弥漫的血腥味,还有沿途种种越来越恐怖而怪诞的壁画……一般人只要走上一遭,心理防线恐怕都会逐渐被击溃,真到要审讯之时,不必再说什么,便会将心中所知吐露得一干二净。
晏危楼却走得很慢,很从容。
他目光一寸一寸自沿途墙壁上扫过,脸上始终带着好奇又感兴趣的神色。像是欣赏名山名水,颇有种大开眼界的意思。简直比在自家还要悠闲。
赵重之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淡去了。
“徐公子,阿正可是急着要见你呢。”
“不急,不急。”晏危楼笑着摆摆手,“想来那位老朋友不至于一时半刻便死了,难得见识到这么不一般的风景,且容我先观赏一二吧。”
赵重之的表情显然很不愉快。
这徐渊怎么同他设想的不一样?不是说他乃徐氏遗孤,家门被灭却无力报仇,只得托庇于乘云谢家,便是萧无义出于同情替他调查灭门真相,这人也像缩头乌龟一般不敢出面吗?说好的又弱又废又温吞的天真小少爷呢!难道是抓错了人?
这种不靠谱的念头只是一闪即逝。赵重之并不怀疑这是抓错了。普信等人绝不敢抓一个假货回来。
只是,他预想中的害怕,惶恐,惊惧,不甘,怨恨,愤怒……统统都没有。被人强行绑到这么个黑漆漆的地宫来,这人居然一副游山玩水的架势?
赵重之心中莫名燃起一股怒火。他预感到,自己原本的计划恐怕都要白费了,他想看到的好戏多半是不成了。
·
“哐当!”
地宫深处的地牢中,牢门突然一响。
紧接着,是少年熟悉的声音,透出淡淡惊讶与疑惑:“竟然是萧兄?”
头颅低垂,宛如死尸般被铐在墙壁上的萧无义猛然抬起头来,视线中立刻映照出几道人影。他凝神望着其中那个青衫少年:“徐渊!”
“赵重之!”萧无义转过头,冷漠而俊美的脸上透出几分厌烦与不解,“我早便说过,你我两家的恩怨,何必牵连无关之人?”
虽是阶下之囚,但他气势依旧极盛,仿佛还是不久前雨夜中晏危楼所见的那个豪迈无双的江湖浪客。
赵重之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反而有些诧异:“阿正你何时竟会在意无关之人的死活了?可见这位徐公子的确是个值得重视的朋友。”
他好脾气地一笑:“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老朋友。阿正你就要去了,此前最关心的便是徐公子的将来,我怎能不满足你的遗愿呢?”
说着,他不管萧无义什么脸色,便转头对晏危楼说道:“徐公子且安心在此住下,在下必定好生招待。便当是全了阿正的一片心意吧。”
晏危楼目光从两人身上转过一圈,顺便也扫过这个黑漆漆阴森森的地牢,似乎还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赵重之见状,轻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地牢,大门又“哐当”一声关上。
地牢中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姓赵的为什么要抓我们?你又是谁?”
被当做透明人忽视掉的谢淇终于忍不住发声,打破了这沉静的气氛。
萧无义看着面前的两人,尤其是两人手腕间的玄铁锁链,神色阴沉至极。
好半晌,他方才正色道:“抱歉,徐兄,此事是我连累了你。”
至于素不相识却被牵连的谢淇?
抱歉,他们魔道中人没有良心。
“此前不曾说过,萧正是我曾经舍弃不用的名字。我现在行走江湖所用的姓名是——萧无义。”
“萧、萧无义!北斗魔宫少主萧无义?!”谢淇惊叫了一声。
萧无义没有否认:“是我。”
他的目光直直注视着晏危楼,显然并不是解释给谢淇听的。
“那、那赵重之……”
“他是安南赵氏最后的血脉。”
说着,萧无义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当然,他过往那些旧事略过不提,也没有提天人血脉,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