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光冷冷的,唐菀却听着这样的话,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酸软得不可思议,转头,抬眼去看凤弈的侧脸。
这一刻,她不知怎么,想要亲亲他。
可是一定会被他嫌弃吧。
他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厚脸皮的姑娘。
还没有成亲,之前还摆出一副不想嫁给他的样子,可是现在却想要主动对他投怀送抱了。
唐菀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变得有点轻浮了。
从前和凤樟定亲的时候,她一根手指头都不叫凤樟触碰,因为她觉得未婚夫妻之间不应该拉拉扯扯,无论做什么都得到成亲之后。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是符合教养的,而且从来都认真地遵守,没有半分僭越的想法。
可是自从遇到凤弈,她发现自己总是……总是变得不那么坚定地想要遵守那些规矩了。
什么女子的规矩,皇家的规矩,都抵不过此刻站在自己的身边,为她说出这样的话的清平郡王。
“可是这都跟我没有关系。”对唐菀不好,又不是他做的。
“你是个瞎子,是个死人?阿菀从前在唐家过的什么日子,你完全不知道?阿菀被凤樟退亲,那混账求娶你的女儿的时候,你难道也半分不知?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清白。如果你当真一无所知,那你的确不是个死人,你是个蠢货。一个蠢货也敢觊觎朝中高位,你以为陛下是什么,本王是什么。”
凤弈见长平侯被自己羞辱得面红耳赤,便冷冷地说道,“从前没有人为阿菀做主,由着你们欺负她。只是如今她是我的妻子,是郡王府的未来女主人。日后,如果再叫我知道你们对她做出半分恶事,你们全家都不必做官。”他松开了唐菀,慢慢地走到了脸色发白,早就失去笑容的长平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沉声说道,“如果这京都传出什么阿菀的恶言,本王就来找你算账。”
“郡王你!”
“本王不管都是谁传播的,本王只认你一个。如果不想连祖宗爵位都丢了,你就给本王好好地看着京都!阿菀好了,你们唐家才好。明白么?”凤弈虽然受着伤,可是此刻凛冽的眼充满了无限的压力,令刚刚还兴冲冲,怀抱着希望的长平侯讷讷地应了,这才对长平侯继续说道,“阿菀留在唐家这段时间,本王不想看到你们叨扰她。”
他的目光扫过一旁的青雾还有宫中的两个嬷嬷,冷声说道,“有人冒犯王妃,不必留情,直接打死了事。唐家这几条人命,本王在陛下面前还承担得起。”
长平侯府虽然是勋贵,可是这些年也已经不是鼎盛了,与如今军功还热乎乎的,对陛下又有辅佐护卫之功的清平郡王比起来完全不够看。长平侯这一次算是完全地感受到了当面面对清平郡王的恐惧了,他点了点头的时候,却听见唐菀突然开口唤了一声,“大伯父。”
“二丫头,你还有事?”长平侯见母亲妻子把清平郡王给得罪狠了,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恼火。
他没想到清平郡王这么喜欢唐菀。
为了唐菀,看清平郡王这个样子是能杀唐家全家的。
他不敢再抱怨清平郡王,只是埋怨太夫人还有长平侯夫人,为何要这些年对二房这么刻薄,令唐菀与唐家完全没有转圜。
不过他突然在唐菀叫了他一声里想到,唐菀并不是对唐家完全无情。
还有一个唐逸。
唐逸与唐菀之间的兄妹感情仿佛很好的样子。
唐逸虽然不过是庶子,然而在长平侯没有嫡子,庶长子唐逍虽然得他喜欢却是个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没有能力只知道争宠的家伙的情况下,读书好,又与唐菀亲近的唐逸一下子叫长平侯眼前一亮。
他心里琢磨着这些事,此刻面对唐菀还露出了一个勉强算得上是慈祥的笑容。倒是唐菀并没有理会这些事,她只是看着正转头看着自己的凤弈,觉得自己的心里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必担心,因此充满了勇气地对长平侯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和大伯父提一下。”
“什么事啊?”虽然二皇子是自己的亲女婿,可是罗嫔突然在宫中降位,长平侯心里正犯嘀咕呢。
担心二皇子因此失宠,而且二皇子被认回皇家多久了?竟然还没有入朝,还是个光头皇子,这叫长平侯的心里觉得二皇子是不及清平郡王在御前重要的。
因此他对唐菀和颜悦色。
“大伯父,我已经快要出嫁了。”唐菀如今已经不想再做随波逐流的人,也不想随遇而安,只知道隐忍地等待着一些事自己解决,因此她看着长平侯认真地说道,“既然我已经快要出嫁了,那二房,我父亲母亲当年留下的那份二房的私产,还有我母亲当年进门时的陪嫁,是不是都应该交还给我,叫我可以当做嫁妆带去清平郡王府?”
二房只有她这么一个独女,虽然说家产古往今来都是儿子的,不过唐菀好歹是二房唯一的血脉,这些家产自然是属于唐菀的。
那不是唐家公中的产业。
而是唐菀的父亲多年为官的时候自己经营出的私产。
因此,唐菀不想留给唐家,便宜了长平侯夫人。
她提到这个,长平侯就有些茫然了。
这长平侯府虽然是他是大家长,不过当家的却是他的妻子长平侯夫人,长平侯这些年只知道采买自己喜欢的古董字画,不大在意家中有多少的家产,不过他还是记得自己的弟弟当年病故的时候留下了一份私产给唐菀的。
想到那份私产的去向,他微微变了脸色,挤出笑容说道,“这件事我回去问问你伯娘。阿菀,你放心,大伯父不会叫你吃亏。”
他现在对清平郡王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自然对唐菀的态度也小心极了。
这大包大揽的样子,唐菀却觉得有些信不过他,抿了抿嘴角才对长平侯说道,“既然大伯父这样说,那我把这件事就托付给大伯父。对了。”她转头对正站在院子的廊下探头探脑的素月说道,“把我床头的那个描金的匣子拿过来。”
素月眼睛一亮,急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片刻之后将一个红木描金的匣子放在了唐菀的手上。
“这是什么?”长平侯问道。
“父亲当年病故的时候,因我还小,还不懂事,唯恐我记不清自己的家业,因此留了遗信给我。这信上都是当初父亲托付给府中帮忙照应的产业。这时间久了,我担心一时半会儿大伯父记不清父亲当年留下了什么,因此把信拿给大伯父,请大伯父回去好好对对账。想来府中大伯娘的手里也应该有当年二房私产的清单。大伯父拿去吧,父亲留了两份一模一样的遗信给我,就算这封毁了,我还有呢。”唐菀清澈的目光看着微微皱眉,似乎有些惊讶病故的弟弟死前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的长平侯继续说道,“至于我母亲的嫁妆,也有清单在的。”
“用不着,用不着。”见唐菀说得这样郑重其事,长平侯头上就有点冒汗了。
他急忙对唐菀笑着说道,“你放心,你父亲母亲留下的东西,你伯娘都给你收着呢,不会遗漏。用不着什么清单了。”这些豪门勋贵的女眷进门时都有嫁妆清单,一则是为了晒状显摆,另一则也是为了……豪门大多嫡庶有别,正室嫁进门的时候的嫁妆是可以只留给自己嫡出的儿女的,因此嫁妆清单就有些重要了。
不过长平侯想到妻子的刻薄,心里有些打鼓,却见唐菀对他弯起眼睛感激地说道,“那就好。而且我看父亲母亲留下的这些产业里还有京都的铺面土地之类的。大伯父,这些年这些收益……”她不好意思地对脸色有些僵硬的长平侯说道,“这些我都是要带回郡王府做嫁妆的。大伯父,少了一丝半点儿,那就是挖我们郡王的墙角,那就不好了呀。”
她善良地看着长平侯。
凤弈便在一旁冷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本王从未见过有人敢盗取郡王府的钱财。”
他理所当然地承认了唐菀的话。
唐菀的财产就是郡王府的财产。
谁敢跟唐菀抢财产,就是跟郡王府抢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