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明并非三阿哥的门下奴才,出身正黄旗的德明说起来应是天子门下奴才,不过么,其之发迹与诚德帝却是半点关系全无,反倒是受三阿哥提携不少,八年间从区区一知府接连蹿升到了户部尚书的高位,因着这么层关系在,其为三阿哥出头打先锋自也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了的,但这并非众人惊诧的理由,真正令诸般臣工意外的是其竟然如此早便冒出了头来,那岂不是意味着今儿个三阿哥必将与弘晴来上一场刺刀见红的血拼了的。
“德爱卿因何反对,且说来与朕听听好了。”
诚德帝同样震惊于德明的强横出击,不过么,这却是诚德帝所乐见之局面,他自是不会在意诸般臣工们究竟都在乱议个甚,但见其嘉许地点了点头,很是和煦地便开了金口,相较于先前对沈河的冷脸,偏心之姿态也未免太过明显了些。
“启奏陛下,臣以为仁亲王所上之章程有三不可行,其一,诸多工程齐齐上马,耗费巨大,尤其是筑路所需更是一无底洞,我朝国库虽盈,却也难支撑这等铺张浪费,前秦之所以会亡,皆是因大肆兴建各项工程而起,此前车之鉴也,实不可不慎;其二,我朝素以仁孝治国,以圣人之道教化百姓,此国策也,实不容亵渎,而纵观仁亲王历年之所为,处处为商贾张目,已是不该,此番更欲以国库之银资商贾,实有损公而肥私之嫌,官商勾结,此乃朝纲败坏之前奏也,万不可不慎也;其三,仁亲王言称修筑道路乃是为了百姓之利益,然,各地之民壮皆弃而不愿为,纵使许以丰厚之工钱,亦然如是,何也,此不得民心之兆耳,故,不可为矣!”
德明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滔滔不绝地扯了一大通,从各个方面抨击弘晴所提之章程,摆出的便是一副要与弘晴死战到底之架势。
“荒谬绝伦,德大人这是在故意歪曲事实,诡辩也!”
德明的话音方才刚落,沈河已是忍无可忍地出言呵斥了一句道。
“沈大人如此在意这么份不可为之章程,莫非看重的便是其中有利可图么?”
德明眼下虽已是位极人臣,可早年却是在各地为官,多年的宦海生涯下来,早历练成了官油子,此番受命搅是非,自是怎么能打乱弘晴一系的节奏便怎么来,也不管场合不场合的,毫无顾忌地便胡搅蛮缠了一把,试图以此来引得沈河暴怒失态,从而将朝议引向无序之混乱。
“陛下,臣以为德大人所言之三条皆诡辩之辞也,臣实不敢苟同!”
沈河能被弘晴如此器重,自然不是简单之辈,尽管心中怒气勃发不已,却并未上了德明的恶当,压根儿就不与其争辩,而是朝着诚德帝深深一躬,面色肃然地奏禀了一句道。
“理由?”
诚德帝自也看出了德明的算路,这才会故意不呵止德明的挑衅之言,指望的便是沈河会因怒而狂争不休,一旦如此,朝议也就将彻底陷入了混沌,他诚德帝也就有了否决弘晴所提之章程的借口,奈何沈河并未上当,诚德帝失望之余,也不得不有所表示了的,只是这等表示显然不是嘉许,其阴冷的口吻里满是不耐之意味。
“回陛下的话,臣以为德大人所言之第一条实属偷换概念,我大清国富民强,远不是暴秦可以相比的,且,秦修筑各项工程,皆以强征民壮而为之,民不耐其烦,故而反之,而我大清则是雇人建造,所费虽多,却是散利于民壮,二者岂可相提并论哉?其二,所谓官商勾结之虞,实属杞人忧天,无事生非耳,纵观仁亲王所提之章程,权责利清晰而又分明,环环相扣,各道程序皆安排有不同之核查手段,但消严格执行了去,又何愁政务不清廉哉;至于德大人所言之第三条,就更是无稽之谈,据臣所知,各地民壮之所以纷纷归乡,概因时值春耕之际,诸民壮不敢误了农时,故而方才暂归,又岂是德大人所言的不得民心,此一条,若是按仁亲王之章程行了去,自可化解无虞也。”
沈河效忠的对象乃是弘晴,自是不会在意诚德帝的态度有多冷淡,慷慨激昂地便逐条将德明所言之歪理一一驳斥了一番。
“陛下,臣以为沈尚书所言方是正理,德大人之建言不过是断章取义之歪曲也,实不可取!”
沈河话音刚落,戴梓立马便大步行出了队列,高声附和了一句道。
“陛下,臣赞同沈大人之所言!”
“陛下,臣以为德大人是强不知以为知,哗众取宠,实有虚言欺君之嫌,断不可轻纵了去,还请陛下下旨处置!”
“陛下,臣以为仁亲王所上之本章乃利国利民之善策也,当得速行!”
……
弘晴一系的人马本就是诸方势力之首,有了戴梓的带头,工部绝大部分官员立马全都纷纷站了出来,七嘴八舌地力挺着沈河,很快,各部中隶属于弘晴的朝臣们也都纷纷跟上,这一家伙便足足有百余位朝臣表明了支持的态度。
“陛下,臣以为沈尚书所言才是诡辩,我大清虽富有四海,却也不堪仁亲王如此铺张浪费,三年余来,投入筑路之银两已高达三千余万两,若是所谓的铁路再行扩张,势必还得再追加巨资,长此以往,国库必告馨无疑,此切不可不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