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德三年九月初二,《京师时报》以数版之大手笔刊登了湖北生苗造乱之事,既有事实之描述,又有诸多“文章高手”发表的各种评论,更刊登了内廷之指示,言明诏书已下,凯旋而归之新军将再征湖北,定会克期荡平匪患云云,一时间,朝野皆为之哄传不已,旋即,诚德帝再次下了明诏,令弘晴调两万大军出征湖北,指明了要炮兵师一并前往,以确保此战能大胜速胜。
“呵,老三还真就是个下作无赖,瞧瞧,这等造谣的手段都用上了,真不怕将弘晴小儿逼反了去?”
自打九爷被逼随军,而十爷又被弄去了北古口吃风沙,八爷便彻底沉寂了下去,告了病假,从此再不上朝,也极少出门,逍逍遥遥地过起了隐士一般的生活,不过么,耳目却并不闭塞,这不,一大早地,新版的《京师时报》尚未正式发售,八爷的文案上便已搁着一份了,待得将那些时论匆匆浏览了一遍,八爷不由地便乐了,一抖手,将报纸递给了端坐在侧的陆纯彦,笑呵呵地便调侃了一句,内里满是幸灾定之计划可以开始了。”
陆纯彦并未乐祸之意味。
“王爷,预理会八爷的调侃之语,面色淡然地将《京师时报》细细地过了一遍,而后方才神情肃然地给出了建议。
“嗯,先晴那厮真会依生是说弘老三的诏令分兵不成?”
听得陆纯彦这么一说,八爷先是一愣,接着很快便醒过了神来,眉头一扬,颇见疑惑地便追问了一句道。
“大势如此,错非仁亲王想举反旗,若不然,其也只有就范一条路可走。”
陆纯彦并未详加解释,仅仅只是给出了个肯定无比的判断。
“嗯,那倒也是,那厮若是真想反,在兰州之际,便该反了的,而今兵不过六万耳,纵使再精锐,也难有十足之胜算矣,若从此一条来看,其当是不敢反了的,只是,唔,只是此子素来狡诈过人,明知老三那厮不怀好意,又怎肯往坑里跳了去,莫非其中别有蹊跷不成?”
八爷对陆纯彦之能素来信服得很,这一听其如此说法,自不疑有它,跟着便附和了几句,本想着就此下个决断,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甚放心地迟疑了起来。
“王爷说得不错,仁亲王并非善类,自不可能束手待毙,埋伏是定然会有的,想必也是在丰台大营那一头,至于个中究竟到底如何,却难以逆料,正因为此,我等方才须得抢先动手,趁着三爷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仁亲王身上之际,暴然发动,只消将丰台大营抢先控制在手,京师之局势便可定矣,待到那时,纵使仁亲王兵临城下,也难有大作为焉。”
陆纯彦从来都不敢轻忽了弘晴之能,不过么,却并不以为弘晴能算计到己方之暗手,毕竟眼下诚德帝正狠手频出,弘晴自顾不暇之余,哪有心思来顾及八爷一方的谋算,正因为此,陆纯彦尽管承认猜不到弘晴的暗手之所在,可还是坚持先下手为强之策略。
“嗯,那好,本王这就安排下去,时机一到,各处齐动,且看老三还能甚戏可唱的!”
陆纯彦既是将话说到了这么个地步,八爷自也就不再多犹豫,一击掌,已是神情凛然地就此下了最后的决心……
诚德三年九月初六,诚德帝之诏书以八百里加急之方式再次送抵驻扎在西安的弘晴军中,随诏书一并而至的不光有最新版的《京师时报》,更有不少地方告急文书以及朝臣们对平湖北生苗之乱的奏本,至于诏书本身么,措辞明显比前一份诏书要严厉了许多,强令弘晴即刻派军赶往湖北,不得有误。
面对着诚德帝这等强硬之姿态,弘晴显然颇为的无奈,尽管不曾即刻照旨行事,可还是不得不在九月初八作出了分兵之决定,委第二军第二师师长李明亮为前敌总指挥,率第二军第二师以及炮兵师启程赶赴湖北,而弘晴本人则率第一军、骑一师以及缺编严重的第二军第三师章登高所部押解着策妄阿拉布坦等诸多战俘向潼关进发,至此,十万余凯旋大军已是被肢解得只剩下四万三千余众。
九月初九,正是重阳佳节,天公作美,一大早便是艳阳高照,碧空万里无云,恰是登高望远之良辰,但凡喜欢附庸风雅之辈,莫不早起上山踏秋,指点江山之余,再写上些打油诗自得其乐,无疑是桩美事儿,这不,就连被幽禁在景陵读书的十四爷也没能免俗,天不亮便起了,胡乱抹了几把脸,连早膳都不曾用,便领着几名仆从上帝陵的南山,登临绝巅,远眺日出之美景。
秋高气爽,登高远眺,视线无遮无挡,自可将日出之壮观景色尽收眼底,然则十四爷的心思却显然并不在这等美景之上,视线倒是始终望着东方,可眼神却是涣散着的,内里带着几分的迷茫、几分的紧张,还有着几分的跃跃欲试之期盼。
“无量天尊!”
就在十四爷神游物外之际,却听一声道号突然在其身后的小树林里响了起来,旋即便见一身青色道袍的陆鼎盛一摇三摆地从小树林间踱了出来。
“又是你这个神棍,说,约爷来此何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