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明鉴,请恕老臣直言,此案错非是仁亲王主审,若不然,必迁延日久,牵涉已必将越来越广,短时间里难有结案之可能。”
方苞多精明的个人,只一看诚德帝那等支支吾吾的做派,便知其一准还是不肯放弃打压弘晴的想头,心头不禁为之一沉,此无他,弘晴此际羽翼早已丰满,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更有着新军的强大支撑,又岂是诚德帝能随意拿捏了去的,真要是逼得弘晴烦了,“玄武门旧事”也就该上演了,于社稷来说,断非好事,一念及此,方苞自不敢坐视,这便索性将话挑明了来说。
“哼,朕就不信没了张屠夫,便须得吃带毛猪不成,不提那厮了,尔便说说看,此案当如何处置了去!”
方苞倒是一片好心,想要用重话来点醒诚德帝,奈何诚德帝压根儿就不领情,不耐地一挥手,已是毫不含糊地否决了请弘晴去主审的提议。
“启奏陛下,若是仁亲王不审,此案也就只能在二、三两位阿哥里选一人为之了的。”
眼瞅着说和诚德帝父子已是无望,方苞心中不禁滚过了一阵悲哀,却也没的奈何,只能是飞快地收敛了下心神,就事论事地提点了一句道。
“嗯……,弘晟素来不学无术,此番又与老四勾勾搭搭,实是不成体统,倒是弘曦……,此子本性聪慧,朕本甚是看重于其,却不想竟瞒着朕跟老八暗中结盟,当真大失朕望,二者都非良选,朕不愿取。”
听得方苞说起了二、三两位阿哥,诚德帝倒是不曾隐瞒对此二子的态度,明确无误地表明了不愿让此二人借此事出头的态度。
“陛下明鉴,辛丑科一案事涉八爷,他人去查,掣肘实多,不单难有厘清案情之能,反倒有沉沦其中之虞也,若是再被有心人一利用,天下士子恐群起为乱,后果恐有不堪,却是不得不防。”
这一听诚德帝如此说法,方苞心里头当真是苦涩得很,没旁的,方苞虽是已看出了弘晴布此局的手法与用心,可要说破解之道么,还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概因弘晴此局里隐藏着试应手的意味在内,若是诚德帝真敢胡来的话,那弘晴怕就不会再忍耐了,起兵玩一把“玄武门之变”也就是必然之事了的,这么个用意,方苞自是看得出来,问题是这话么,他却是不能说出口来,若不然,他可就真要成为大清的罪臣了的,正因为此,方苞也就只能是就事论事地解释了一番。
“这么说来,朕只能选弘晟了?可……”
诚德帝好歹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对方苞的分析,自不会觉得是杞人忧天,问题是弘晟与弘曦都不是他想要的人选,尤其是对弘晟这个素来不学无术的儿子,诚德帝就连一丝的好感都欠奉,哪怕在弘曦与八爷靠得过近的情形下,诚德帝也不愿让弘晟这个草包儿子去主审干系如此重大的案子。
“陛下,臣以为让二阿哥与弘历一道去审此案恰是最佳之选择。”
这一见诚德帝在那儿唉声叹气,方苞心中也自不甚好受,奈何天家父子向来就难有和睦相处之可能,若是皇子弱势,那倒也就罢了,一旦皇子过于强势,父子间肯定是要出大问题的,对此,方苞其实早就已然预料到了的,实际上,当初老爷子一直尽全力地扶持弘晴,怕的就是诚德帝上了位之后,会胡乱出手,可结果显然不是太好,概因诚德帝的权利欲实在是太重了些,这不,屁股都没坐稳呢,就想着要清算弘晴这个功臣了,实也怨不得弘晴要做出反击,对此,方苞虽在心中感慨万千,却并未出言点破,而是谨慎地给出了个判断。
“嗯?”
一听方苞这般说法,诚德帝不由地便是一愣,眉头一皱,满是疑惑地便轻吭了一声。
“陛下明鉴,辛丑科弊案一事牵涉到礼部尚书赫申,加之丁旭峰也是八爷的人,毫无疑问,八爷与此案定是有所牵连的,故此,三阿哥并不宜去主审,反观二阿哥,有着四爷在背后支持,为崛起故,定会侦破此案,双方围绕此案定将有一场恶斗,无论谁胜谁负,于陛下来说,都是好事一桩,纵使案情久拖不决,也不过使得朝局陷于混沌罢了,只消能顺势而为,自可慢慢调理了去,不愁朝局不稳,故,窃以为让二阿哥去主审,不失为上策。”
方苞很清楚弘晴要的便是混沌之格局,为的便是要争取时间另作部署,但他却是不能不按着弘晴的意思来安抚诚德帝,这等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滋味显然不是那么好受的,奈何大势已被弘晴所掌控,就算再难受,方苞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下来,除非他想社稷大乱,否则的话,也真就只能帮着弘晴去说服诚德帝。
“混沌格局么?那就混沌好了,朕回头便下了旨意,且让弘晟那小子去折腾一下好了。”
诚德帝多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知晓此际并不适宜与弘晴硬碰硬,自忖已然安排好了后手,有着混沌朝局为掩护,也更有利其暗中操控,自也就不再多迁延,摆了摆手,便即就此下了个决断。
“陛下圣明!”
诚德帝这么个决断一出,方苞紧绷着的心弦立马便是一松,不过么,却是不敢带到脸上来,而是赶忙一躬身,高声称颂了起来……
“什么?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