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孩儿是这般想的,照目下之局势看,父王之地位已固,而今需要的是稳,而不是功,若是孩儿入了中枢,看似权重,可一来易遭人闲话,二来中枢事多,难免有疏漏处,一旦被参,反倒不美,且,孩儿以为工部才是根基,倘若照应不周,则恐得不偿失也,正因为此,孩儿这才会坚拒入中枢之提议,个中种种,还请父王明鉴。”
三爷虽是不曾追问,可弘晴却是不能不作出解释,当然了,说的都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罢了,实际上,真正令弘晴顾忌的缘由只有一个,那便是三爷登基之后的心理变化,此一条,与会的诸般人等中只有张廷玉一人看出来了,至于其他人么,却都不过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罢了。
“唔……”
尽管弘晴都已是说得个分明无比了,三爷也都听得明白,可心里头还是觉得有些不甘,要知道这可是相位啊,一旦拿到手,当真不知能多多少的便利,旁的不说,提携一下门下那帮子奴才们,整出些肥缺简直就跟玩儿似地,随便弄弄,诚亲王一系都能获利不少,正因为有着这等心思在,三爷迟疑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王爷明鉴,属下以为小王爷所言甚是,依今之朝局,稳于我有大利,过犹不及,倘若引来诸方之群起围攻,势必危殆,此诚不可不防啊。”
李敏铨虽是没看破弘晴的真实顾忌之所在,可对于形势的把握却是极为的明了,此际见三爷兀自在那儿钻牛角尖,自是有些坐不住了,这便从旁剖析了一番。
“水满则溢,自古以来莫不如是,王爷若是连这一条都看不破,还盼甚将来!”
陈老夫子倒是猜到了弘晴的顾忌所在,不过么,却并未去说破,而是脸一板,端出座师的架子,不甚客气地狠批了三爷一句道。
“夫子教训得是,小王虑之不及,确有偏颇处,此事且就这么着也罢,唔,而今晴儿既归,中央银行一事也该有个结果了,且议议看,这行长之职位当何如之?”
三爷对陈老夫子素来有惧,哪怕心中还是有着些微的不甘,可却不敢再多纠缠于此,也就只能是自失地一笑,将此事敷衍了过去,转而谈起了当前之要务。
“王爷打算举荐何人?”
三爷这话一出,陈老夫子的嘴角边立马露出了丝讥诮的笑意,不过么,倒是没再出言训斥,而是语带一丝不屑地反问了一句道。
“这个……,唔,晴儿应是此职之最佳人选,只是眼下既已管了工部,似难再兼此职,陈观照在朝堂已是历练多年,眼下官居鸿鹄寺卿,又有过户部郎中之资历,若是调任中央银行行长之职位,也不过是微升一级而已,当不致有超拔之嫌罢。”
三爷对中央银行行长之位可是垂涎已久了的,早几年便有意将此职位圈入自家地盘,只是那当口上,为了牵制弘历,不得不放手罢了,此番李光地已被罢免,而弘历又有错在身,三爷自是起了野望,连人选都已是拟定好了,只是因着弘晴未归,不好表态而已,此际尽管听出了陈老夫子口气里的不以为然,可三爷还是固执地将陈观照这个门下奴才推了出来。
陈观照?呵,老爹还真敢想!
一听三爷将陈观照推了出来,弘晴当真有些个哭笑不得,没旁的,陈观照此人忠心是有的,能力么,也不能说没有,勉强算得上小有才学,可放在人才济济的朝堂中,也不过就是寻常人罢了,当一个鸿鹄寺卿倒也勉强够格,要想当中央银行行长,却显然差得远了,真要是举荐此人,先不说能不能通得过朝议,就算能,三爷也势必会落下个任人唯亲的恶名,倘若此人在任上出岔子,掉过头来,三爷便难逃一个识人不明之罪,而这等情形,就陈观照的能力来说,十有八九会发生,毫无疑问,三爷这个提议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
“王爷,属下以为此议恐须得再行斟酌,依前例,中央银行行长乃是大学士兼之,主管具体业务的又是天家子弟,今番若要更易,恐不宜降格太多,陈观照其人或许能胜任其位,却恐难过朝议一关,还请王爷三思则个。”
弘晴对三爷的提议虽是十二万分的反对,可格于形势,他自己却是不能在此时站出来反对的,没奈何,只好紧赶着朝李敏铨使了个眼神,随即便见李敏铨先是会意地点了点头,而后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斟酌了下语气,一脸慎重地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晴儿怎么看此事?”
三爷显然不想更改前议,这一听李敏铨表明了反对的意见,脸色立马便有些不好相看了起来,又不愿去问陈老夫子,没旁的,只因三爷自己也知道陈老夫子一准不会赞成,真要问了,得到的一准又是一通训斥,三爷自不想去自讨没趣,这便将主意打到了弘晴的身上,显然是指望弘晴能支持他的动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