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王家这么个钉子在,用不着何明福前来报信,弘晴也早就知道了众盐商们今儿个将齐聚盐运使衙门的事儿,自不会不清楚这帮盐商们想要做些甚,无非就是打算玩一手瞒天过海的把戏罢了——调整票引发售计划是虚,拖延时日是实,寅吃卯粮之下,足以拖到弘晴不得不黯然离去,此无它,尽管老爷子给弘晴的盐务整顿之旨意中并无时间的限制,可总不能让弘晴一直折腾个没完罢,最多一年的时间,若还是没能见成效的话,也就该到了弘晴被调回京之时,如此一来,盐商们可就算是兵不血刃地瓦解了弘晴可能使出的所有攻势,而这,显然不是弘晴乐见之局面,这也正是弘晴先前强硬将何明福的调整计划之要求顶了回去的根由之所在。
“钦差大人明鉴,那帮盐商一大早就将下官的官衙给堵了,说是不给个说法,便要来钦差行辕搅闹,下官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算是抚平了下来,倘若……,呵呵,那下官可就不知该如何才是了。”
这一见弘晴半晌无语,何明福忐忑之余,也不禁有些急了,这便眼珠子转了转,语带威胁地提点了一番。
“嗯哼,要来便让他们来好了,本贝勒许久不曾接见其等,倒也怪想念得很。”
若是换了个人当这个钦差,或许还真会被盐商们聚众闹事所吓住,可弘晴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别说有着王家这么个内应在,就算没有,弘晴也同样无惧,此无它,贩盐乃是暴利行业,只要不出大的意外,几乎是稳赚不赔,满天下想经营此道的人多了去了,这帮盐商若是不想干,想干的人可是海了去了的,大不了,全都换上一拨也就是了,有鉴于此,弘晴又怎会怕了何明福的威胁之语,但见弘晴不屑地撇了下嘴,已是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道。
“啊,这……”
何明福是想用众盐商闹事一事来逼迫弘晴,却没想到弘晴居然还是如此强硬,登时就傻了眼,嘴角嚅动了半晌,也没支吾出个所以然来。
“何大人只管去,就说本贝勒就在府衙等着,要来便来好了,有甚要求都可以当面向本贝勒提,去罢。”
自打到了扬州,弘晴还真就没怎么直接敲打过这帮盐商,而今,既然要送脸上门,不打自是不成了的,也没管何明福作何感想,弘晴已是不容分说地下了令。
“啊,是是是,下官这就去,这就去。”
一听弘晴这话语气不善,何明福可就不敢再多啰唣了,一迭声地应了诺,就此退出了书房,乘轿子急匆匆地便向自家衙门赶了去……
“何大人来了!”
“何大人,情形如何?”
“何大人,钦差大人怎么说?”
……
何明福方一走进了后院,一众等得心急的盐商们便已是呼啦啦地全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便乱问开了。
“钦差大人有令,尔等有甚意见可直接到府衙去当面谈!”
何明福这会儿当真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着气,心中的烦躁已是怎么也按捺不住了,也不管那帮盐商们怎么闹,提高声调地断喝了一嗓子。
死寂,一派的死寂,随着何明福这么一声大吼,原本正嚷嚷不已的盐商们瞬间便全都安静了下来,很显然,他们敢于逼迫手脚不干净的何明福,可真要他们去跟弘晴这个当红的钦差贝勒硬碰硬么,却是谁都没那个胆气。
“哼!”
这一见众盐商们都呆在了当场,何明福心头立马滚过了一阵解气的快意,可转瞬间便被懊丧之意所取代,没旁的,只因对比实在是太强烈了些,一想到自己在盐道上经营了如此多年,论及声威却不及一个初来乍到的小毛孩子,何明福的心中自不免有些个不是滋味,只是这等牢骚话却是说不得,也就只能是重重地怒哼了一声,一拂袖,大步行上了厅堂,径直走到正中的大位前,一撩衣袍的下摆,重重地跌坐了下去,沉着脸,不再吭气了。
眼瞅着何明福如此无能还端着官架子,刘八女对其当真是厌恶到了极点,不过么,却也没打算直接出头,而是悄然地给一名心腹盐商使了个暗号。
“诸位,我等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大家伙一并去府衙,那小厮若是不给出个说法来,我等就罢市,看他如何收拾了去!”
陈彪,两淮众多小盐商之一,一向紧靠着刘八女混饭吃,这一接到刘八女打来的暗号,自是不敢怠慢了去,但见其昂然而出,一派义愤填膺状地跃上了大堂,而后一旋身,面朝着正茫然不知所以的众盐商们,一撸袖子,便已是振臂高呼了一嗓子。
“没错,就是这个理儿,不给我等说法,那就罢市!”
“对,大家伙一起去,看那小儿能奈我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