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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白月光 Miang 2726 字 2天前

李络神情淡然,道:“嬷嬷说说看。”

见小主子执意这般说,黄嬷嬷咬咬牙,只管往好听里说:“岐阳宫的人…也是不长眼,污蔑殿下瞧上了那嫣小姐,说殿下匹配不得。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腌臜心思,这样撺掇人!那嫣小姐又不是千两黄金,人人都爱!”

听黄嬷嬷说得激愤,李络却只是漠然。许久后,他嘴角流露出一抹极淡的嘲讽。

第7章 荷包

李络终究是自己写了一篇文章,交给了柳先生。他补齐了文章,柳先生也不再追问是谁撕碎了他的东西。四公主咬牙切齿恨了许久,都无济于事。

又过了一阵子,便是裕贵妃的生辰了。

裕贵妃从来得宠,入宫十数载,圣恩殊浓,有增无减。从前恩宠极巅时,陛下甚至为她耽误过每月十五去朱皇后处的日子。为此,岐阳宫上下都将裕贵妃恨的牙痒痒。

如今裕贵妃的一双儿女都大了,陛下倒未再这般胡闹过。只不过,心结种下了,便再也难以解开,朱皇后始终看不得裕贵妃骄傲的姿态,连带着裕贵妃的娘家齐氏一族,也成了朱皇后的眼中钉。

厌恶归厌恶,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裕贵妃过生辰,朱氏这个皇后自然要好好打点生辰礼,将这生辰操持的热热闹闹、齐齐整整的,不容外人挑出一星半点儿错处来。

到了裕贵妃生辰这日,整个岐阳宫里,最热闹的竟还要属福昌公主的赏瑞堂了。她可不惦记着今日的主角是裕贵妃,只一心打扮自己,想要艳压群芳,好叫心上人一眼瞧见自己。此时,她正翘着鞋头,让采芝跪在地上,给她一寸寸打理鞋边的细褶子。

采芝早已把褶子顺了又顺,福昌公主这一身的行头,都再无可打理的瑕疵之处了;但她怕公主看她碍眼,以是,还要勤勤恳恳跪在地上,作出一副埋头苦干的样子来。

福昌也不闲着,朝铜镜里左右揽照。

吱呀一声响,朱嫣挑了帘子推门进来,蹲膝给福昌请安。福昌抬起眼皮子一瞧,见朱嫣只着平日里常穿的衣服,髻间也只有一枚发钗,不由奇怪道:“难得宫里这么热闹,嫣儿怎么不仔细打扮打扮?”

朱嫣摇头,道:“殿下是有心上人,女为悦己者容,这才悉心打扮。我既无意中人,也生得普通,便不必这般费心思了。”

她这话,令福昌矜贵地笑起来:“嫣儿若是生的普通,这宫里哪里还有美人呢?”揶揄罢了,福昌心底其实也暗暗高兴。朱嫣出落得漂亮,人如波光水色里酝酿出来的,要是当真仔细打扮了,兴许齐知扬眼光都跟着跑了。朱嫣普普通通的,齐知扬才会多瞧瞧自己。

顿一顿,福昌有些羞意,问道:“我今日瞧起来,怎样?”

朱嫣慢慢打量一阵,答道:“殿下本就容姿出众,今日这一身竹青色衣裙,越是相衬了。平日只道殿下爱穿金玉之色,更显华贵稳重;不曾想,殿下与这竹青颜色也一般的搭,别有飘逸之味。”

福昌止不住地羞,低声道:“你说也不作数,得齐知扬欢喜了才行。”

话音刚落,外头就有朱皇后身旁的谨姑姑来扣门,催道:“福昌殿下,到了动身的时候了,娘娘差奴婢来瞧瞧殿下可否收拾齐整了。”

福昌忙答道:“这就好了。”说罢,她朝朱嫣使个眼色,压低嗓音道,“嫣儿,别忘了本公主叮嘱你的事,你可万万要把齐知扬约到梅园去。”

朱嫣点头:“嫣儿明白。”

福昌公主这才满意了,叫守在碧纱橱里的秦元君出来,一道出了赏瑞堂。一群宫女的脚步稀零踢踏,伴着老太监拖长的一声“起驾”,这才慢慢远去了。

岐阳宫里空落下来,朱嫣微呵一口寒夜之气,也出了赏瑞堂。

贤育堂前,一树合欢花开在溶溶夜色里。细细密密的红丝线儿,千针万缕、含珠藏玉,并蒂绽在枝头。这夜色无尽,将偌大皇城都笼起来,只留一颗还未来得及黯淡的长庚星,遥遥挂在天际。

她瞧了一阵子那颗星,这才不紧不慢地出了宫门。

虽福昌公主叮嘱了她,要她想法子将齐知扬约去梅园;可这事儿,分明是不能做的。若是让旁人知悉福昌公主约见外男,那可不是如“撕掉弟弟的文章”这等事一般可以搪塞糊弄过去的了。

她虽晨昏伴在公主身旁,可听的却是皇后姑姑的话。一件事该不该做,她自有分辨。

要想嫁给大殿下为正妃,讨好福昌公主没用,只有哄好了皇后姑姑,才是正事。

所以,朱嫣压根就不打算去约齐知扬。

她出了岐阳宫门,走一阵后便过了隆寿巷子的角门。离裕贵妃的关雎宫不远了,一列宫女手提死气风灯,低着头脚步端急地朝关雎宫走,个个髻间都别一缕长丝穗儿,在夜色里晃得轻轻。

想着快见到福昌公主了,朱嫣在角门边停了步子,从袖中拿出一只深檀色的荷包来,仔细检查打量。

荷包是男式的,齐知扬身旁就有个差不多款式的荷包。

为了绣出这只荷包,她可是花费了好一番功夫。先请了大殿下身旁的公公帮忙,在陪大殿下去前朝时多瞧两眼,回来再描出样子;她自己请琴儿仔细用针脚勾勒纹样,最后才得了这么一只成品。

拿来诓诓福昌公主,应当够用了。

她正捏着荷包仔细地瞧,耳旁忽听得一道淡薄的男声:“那只荷包,可是齐家小公子的东西?”

朱嫣微惊,手心一烫,连忙将荷包收入袖间藏好。她侧身望去,却见得不远处五皇子李络正由应公公推着,人定定地坐在轮椅上瞧她。

夜色昏沉,他的一双眼却似含了雪光,叫人不敢迎视。朱嫣避开他目光,只笑说:“这荷包乃是我绣给兄长的。天色昏黑,五殿下看花眼了罢。”

李络闻言,眉宇间掠过一丝讥诮:“朱二小姐,虽不知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可裕贵妃与齐氏一族和我不同。我浑不计较,但齐氏却是锱铢必追。”

他像是咬定了朱嫣又有坏主意,这才出口相讥。这等态度,倒是丝毫不出朱嫣的意外——朱嫣跟着福昌公主在宫中作威作福已久,长定宫的人自是不大喜欢她。

朱嫣也不委屈,只答:“我的下场是好是坏,与五殿下又有何干呢?更何况,这荷包与齐家可没什么关系。殿下不必委屈了自己,与我说这些不着调的话儿。”

这话说的不客气,应公公听了都老脸一挤,很是愤懑。李络却不急也不恼,只淡淡道:“我不过是瞧你可怜。”

朱嫣愣住了。

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坏了耳朵。

方才五殿下,说了些什么?

他瞧她可怜?

这个双腿残疾、终日坐在轮椅上的无宠皇子;这个被福昌公主呼来喝去、被阖宫欺负的影子五殿下,竟然敢说她可怜?

朱嫣心底似有一潭沸水咕嘟冒着泡儿,整个人呼吸都急起来。平素里冷静有加的人,头一回知悉自己还能这般焦躁。

换做是谁对她说这话,她都不会恼;但独独李络说这话,却如正正好刺中她的软肋似的。

她抿紧了唇,仍是浮着笑唇,整个人有礼有矩的,但一双眼乌沉沉地朝李络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