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忌沉吟片刻,便望向商敬石说道:“商将军,把陈凡,祁隆二人给本官叫来,本官有事情要吩咐他们。”
杏山城中,一处较为偏僻的所在。
阿巴泰无精打采地躺在铺满干草的地面上,这是一间以石头堆砌起来的房子,被赵无忌拿来当做监禁阿巴泰的牢房。
清冷的月光从一个异常狭窄,连小孩都钻不过去的窗口中倾泻了下来,照在阿巴泰的身上。
虽然是牢房,但里面还算干净,就是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住了,有股淡淡的发霉的气味。
在祭奠死去将士时,发现阿巴泰被吓尿了之后,赵无忌便命人给他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阿巴泰躺在黑暗的牢房中,两只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只见他时而愁容满面,时而咬牙切齿,脑子里紧张地思忖着脱身之计。
周围不时传来明军士卒巡逻时发出的脚步声,阿巴泰仔细地听了半晌,确定周围应该至少有十个明军士卒在看守自己。
于是他很快便放弃了逃走的打算。
阿巴泰很了解这些明军士卒,知道他们的枪法都是非常精准,并且他们手中的火枪,也可以在瞬间同时发射三次,在这种情况下,试图逃跑和试图寻死基本没什么分别。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远到近地传了过来,听动静,来人约有三四人。
阿巴泰一骨碌便从地上坐起,身子坐得直直的,脸色紧张地盯着不远处的铁门。
吱嘎一声,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佟报国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一名士卒左手拿着个灯笼,右手紧握着一把出鞘的长刀,刀尖斜斜前指。
刀锋凛冽,刀身上还带着几块黑色干涸的血迹,刀尖不经意间地指向了阿巴泰,阿巴泰急忙转过眼去,身子也情不自禁地有些颤抖。
这把刀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刀身上仿佛也带着杀气,这让阿巴泰感觉,这刀有些刺眼睛。
随后又走进来一名士卒,他双手端着一个托盘,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托盘上的东西,但是有一阵食物的香气,从托盘上传了过来。
阿巴泰稍稍有点放心,不过他还是本能地往后靠了靠,将后背靠在了石墙上。
托盘被轻轻地放在地上,借着明军士卒手中灯笼的微光,阿巴泰看清了托盘里的东西。
一碗冒着热气的肉汤,汤里有几块土豆,还有几块肉,旁边还放着两个馒头。
阿巴泰急忙站起,脸上露出谄笑,嘴里的感激之词还没来得及出口,佟报国已经冷着脸转过身去,带着两名士卒离开。
咣当一声,沉重的铁门再度被紧紧关上,小屋里重新变得一片黑暗,随后咔嚓一声,门锁落下。
阴暗冷寂的牢房中,阿巴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后,他的身躯便软软地靠在冰冷的石墙上。
门外的脚步声开始远去,同时也传来了明军士卒间的私语。
在这寂静的夜里,脚步声和谈话声都传得很远,阿巴泰听得很清晰。
“将军,为何要如此优待这俘虏?还要给他马肉汤喝?”
“你不懂,大人来此的消息传出后,老贼皇太极早晚会杀来此地,到时就把这个饶余贝勒,杀了祭天。”
“哦,难怪,这是断头饭啊。”
“算是吧。”
声音越来越小,渐渐远去。
阿巴泰目瞪口呆地在屋子里坐了半晌,虽然面前摆着香气扑鼻的肉汤,但他却突然失去了食欲。
他被吓坏了。
他是努尔哈赤的第七子,是身份尊贵的饶余贝勒,原本还有大把的青春和荣华富贵等着他前去享受,挥霍,他现在还不想死。
突然间,牢房门口的铁门上,猛地传来一阵疯狂的捶打和晃动声,“来人啊,放我出去,我要见赵大人,我要见赵大人……”
阿巴泰声嘶力竭的不断喊叫着,于此同时,他也疯狂地用力撞击和拍打着眼前的铁门,以引起周围明军士卒的注意力。
亥时刚过,感觉有些精疲力尽的赵无忌终于在商敬石的陪同下,来到了虎大威为他安排的一处宅院内。
院子不大,是个简简单单的四合院,一间正屋,旁边两处厢房,赵无忌带着商敬石和几个侍卫进了院子,随手便关上了院门。
进了屋里,点亮烛火,明亮的火焰立即便驱散了屋中的黑暗,虽然如今已是深夜,赵无忌却是并无困意。
他白日在众人面前是都是一副信心满满之态,但内心深处,如何面对强悍的清兵数万大军,依旧是摆在赵无忌面前的严峻问题。
很困难,理智告诉他应该退守宁远,但总有一种直觉和责任感,告诉他要留在这里,留在对抗清兵的最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