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允彝无奈地看了赵无忌一眼,摇了摇头,皱眉说道:“那此地的危局,如何能解?属下以为,此地早晚生乱!”
“夏先生,这一点本官又何尝不知,待我等到了桂林府中,见过徐大人再说罢,眼下也只能且行且看了,”赵无忌望着远处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粥的百姓们,想了想又说道:“事不宜迟,我等稍后便启程出发,尽快赶到桂林府,至于这些百姓,给他们留点银钱和干粮就好,待本官见了徐大人,想必总是能找到解决此事的法子。”
两日之后,桂林府,临桂县内,广西布政使徐时的府邸中,徐时正端坐在客厅里,含笑和两位身份不凡的客人说着话。
徐时今年五十有四,面目清癯,双眼细长,颔下三缕长须,一身的儒雅气质,长相不俗,此刻在他的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两人,左边一人,年约四十余岁,一身绯色官袍,身材瘦削,瘦长脸,皮肤黝黑,眼睛半眯,似在假寐,此人乃是广西按察使余懋学。
坐在徐时右边之人,身材不高,面庞白净,大鼻子,胡子稀松,嘴唇紧紧地抿着,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此人正是广西都指挥使黄道周。
黄道周才学过人,原本是詹事府少詹事,黄道周此人颇有才华,为人正直,也是明朝著名的书法家之一,他本在京师任职,随后因种种原因得罪了崇祯皇帝,被崇祯明升暗贬,将他派往岭南,其后数年,他辗转数地,最终来到广西,担任都指挥使,他在此地任职已有一年之久。
徐时微微笑着,看向左右两人,道:“本官今日之所以请两位大人来此,乃是有事想与两位商议一下,两位大人皆是学识渊博,明辨识理之人,相信两位大人定然能为本官解惑。”
余懋学闻言,望向徐时,拱手说道:“徐大人言重了,我等三人,身负皇命,为皇上主政此地,彼此更应同气连枝,守望相助,这本是应有之义,却不知徐大人有何吩咐,在下洗耳恭听。”
黄道周亦是点了点头,抬首望向徐时,问道:“徐大人莫非是为了这难民之事头疼?”
徐时听了,脸色微微一黯,便点了点头,“今岁颇不太平,本省各地灾害四起,郁林州,浔州,田州等地百姓因灾害百姓流离失所,数不胜数,而今府城之外,聚集百姓难民已有万人左右,徘徊不去,衣食不继,当真令人十分头疼。”
“哦,大人不是已命差人前去城外设棚施粥,赈济灾民了么?本官也曾派人前去城外查看,感觉百姓心思尚算平稳,皆都在称赞徐大人及时赈济救灾,拳拳爱民之心,令人钦佩。”余懋学含笑说道。
徐时笑了笑,摆了摆手,“这都是本官的分内事,当不得什么,只是这几日手下差人来报,眼看城外的难民是越来越多,本官手中的米粮却已经有所不足,官仓的米粮,没有皇上的旨意,不能轻动,如何赈济这些越来越多的难民,却是个难题,故此请来两位,共商此事。”
黄道周不以为然地看了徐时一眼,说道:“桂林府中,豪绅大户多如牛毛,家中财产何止百万千万,他们家中的粮食,怕是几辈子都吃不完,而今城外百姓食不果腹,饥寒交迫,他们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地住在城中?本官以为,徐大人不妨命他们捐献一些米粮出来,以救灾民。”
徐时沉吟了一下,微微颔首,说道:“黄大人所言,却也是一条路子,事不宜迟,本官明日便召集这些缙绅前来,劝他们为城外的难民,募捐一些粮草,多少也能稍解一些燃眉之急。”
“只不过,如今广西一地受灾者众,本官粗略估计,分布全省之难民数目,至少有四五万人之多,两位大人也知道,这两年本地接连灾害不止,各级官府,手头也没多少粮食和银钱,实在是难以面面俱到,将这些难民尽数地安置起来,本官担心啊,这些衣食无着的百姓,一旦受到李闯,张献忠这样的流贼煽动,只怕很容易会做出过激之举,行那造反之事。”徐时面有忧色地说道。
余懋学与黄道周听了,两人均也是皱起了眉头,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官府手里没钱没粮,就无法赈济救灾,老百姓吃不上饭,要么饿死,要么就很有可能会造反,以求得一条生路。
“广西民间的开明士绅还是很多的,本官以为,号召各地的这些乡间良善士绅,捐粮捐款救助那些本地的百姓,也不失为一条可行之路。”沉思片刻之后,按察使余懋学出声说道。
黄道周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本官以为,这世间之所以有这么多的乱匪,还是因为我等没有教化好万民百姓的缘故,试想,若是这些百姓们都懂了圣贤之学,通晓圣贤之理,心中自然便会明白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万万不可做,就算是饿死,又岂会去做那种无君无父的反贼?”
“本官以为,大人不妨下令各地学政,派出通晓圣人之学的士子儒生,参与到给百姓施粥赈济的过程,在赈济的同时,也顺便为他们讲授一些孔孟之道,让他们明白那些圣贤的道理,教化他们知书明理,也可使那些潜在的居心叵测之徒深感自己的错误,从而幡然悔悟,岂不是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