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进了然,拖回去,就简单了,拿根绳子,一头拴在马蹄子上,一头拴在莫毅腿上,轻轻松松就把尸身运了回去。只是运回去之后,尸身恐怕会面目全非了。
不过敌国国师嘛,还抓他的同僚兼半个师父,就该这种下场。
太子的命令引起昌进心中极度愉悦,侧过头给其他人吩咐了几句。
他们的马拴在不远处,祁崇归携着戚绵走过去,先扶她上了自己的坐骑,然后才跟着上去。
他两手环着戚绵的上半身,让她的脊背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膛上,温声说道:“出来的急,没带马车,你先忍一会儿,马上就回城了。”
戚绵嗯了一声。
她其实除了手上的刀伤之外,全身上下好得很,就是刚刚被濒临死亡的感觉吓怕了,看着才呆了些。
缓了这么一会儿,她早就好了。
戚绵扭过头,看见黎青被人扔在马背上,缰绳被另一匹马上的季明涵拉着,随着奔跑一颠一颠的。
她不由皱了眉,黎青的伤应该不轻,就算还有一口气儿,这么颠着,能坚持到大夫给他看伤吗?
祁崇归知道她在看什么,没有说话,只是兀自加快了驾马的速度,甩开了季明涵一截。他轻声说道:“你不必愧疚,这些日子的颠沛流离,他起码要担一半的责任,为你挡剑,顶多算是功过相抵。”
所以他才愿意让属下带着黎青回来找大夫。
黎青若是死了,戚绵心里怕是又要胡思乱想了。
祁崇归目光阴郁,有些不悦。
戚绵嗯了一声,回过头不再看黎青。
其实她心里清楚,黎青为她挡剑,不单是为了她。
当时黎青拿匕首刺穿莫毅腹部,他们都以为莫毅死了。黎青大惊之下,本来就神思恍惚。
他其实是不想杀莫毅的。十几年的师徒情分,哪能说断就断。
戚绵为他看伤,背对莫毅,莫毅若有异动,黎青应该是头一个发现的人,他若早些提醒,戚绵转身再给莫毅补上一刀,两人就都不用死。
但他偏偏等到最后时刻,才把戚绵推到一边,以身饲剑。看起来是万般无奈之下,别无选择,其实是黎青自己萌生了逃避的念头。
死亡,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既不用再背叛师父,也不用再眼睁睁看着师父与师妹打斗相杀。
可他逃避了,却没想到戚绵可能会被莫毅杀死。若不是祁崇归刚好带人赶到,她怕是已经见阎王去了。
戚绵轻叹一声。
还是希望黎青能活下来吧。
毕竟他确实为了她背叛莫毅,招致杀身之祸,在莫毅面前处处维护,从未想过要她的命。
不过这些想法,她不必告诉祁崇归。只有让祁崇归以为黎青是真的为她挡剑,他才愿意饶黎青一命。
祁崇归将头靠在她的肩上,目视前方,尽量使自己平静的说出这番话:“叹什么气?孤会让人全力救他的,你不欠他什么。等他伤好之后,看在他为你挡剑的份上,孤放他离开,行不行?”
他还真有些怕戚绵被黎青一个挡剑的举动弄得乱了心,此人心机深沉,实在可恨。
戚绵点点头,“好。”
祁崇归余光睨她神色,似乎也没发现特别悲伤的样子,又突然后悔起来。
——早知道戚绵不为黎青伤心,还救他干什么?
两刻钟后,一行人才回到兴阴县城。季明涵下马把黎青扛起来背到屋子里,叫了大夫给他看伤。另一边,祁崇归直接叫了军医,让他给戚绵包扎手掌。
伤口处血肉模糊,祁崇归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儿,等军医为她把伤口清洗干净,抹上药膏,用纱布包扎好之后,他皱眉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戚绵先是摇摇头,又突然想起什么,问军医:“有没有治淤青的药啊?”
军医颔首,从一侧药箱里找出来一瓶呈上去,祁崇归接过来,问她:“哪里有伤?”
戚绵不好让他担心,便略过了自己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情节,只含糊道:“不小心磕着了,我自己涂药就好。”
戚绵就是不说,也轮不到军医给她身上涂药啊。
祁崇归挥退军医,让人送了一套新的衣物过来,内室也有仆婢备好的热水。祁崇归屏退众人,对她说道:“先去洗一洗,换身衣服,然后我帮你上药。”
戚绵连忙摇头:“我自己来就可以。”
她在外奔波这么久,都觉得自己要臭了,确实该洗洗。
祁崇归瞥一眼她包扎得跟个粽子似的左手:“小心点别碰到水,要是需要帮忙,就喊我进去。头发别急着洗,等晚点我帮你收拾。”
戚绵当即点头应下。伤的是左手又不是右手,洗个澡有什么难的,她才不会喊他进来帮忙呢!
戚绵腹诽一句,抱起干净的衣物就往内室走。
戚绵果然自力更生,左手腕搭在木桶边上,从头到尾只溅上了一星点水滴。只是洗得久了点,祁崇归足足等了有两刻钟,才看见戚绵穿着中衣出来。
他已经拿好药膏,坐在床边等着了。
戚绵哆哆嗦嗦,冷得发抖,连忙坐过去用棉被盖住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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