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曰:“吾先与操有仇,安得相容?”
诩曰:“从操其便有三:夫曹公奉天子明诏,征伐天下,其宜从一也;绍强盛,我以少从之,必不以我为重,操虽弱,得我必喜,其宜从二也;曹公王霸之志,必释私怨,以明德于四海,其宜从三也。愿将军无疑焉。”
绣从其言,请刘晔相见。
晔盛称操德,且曰:“丞相若记旧怨,安肯使某来结好将军乎?”
绣大喜,即同贾诩等赴许都投降。
绣见操,拜于阶下。
操忙扶起,执其手曰:“有小过失,勿记于心。”
遂封绣为扬武将军,封贾诩为执金吾使。
果然,曹操竟好像完全忘记了当年与张绣结下的深仇,亲自率众出城迎接,给予张绣极高的礼遇。
贾诩之所以甘冒奇险,因为他正确的认识了天下的形势,看透了曹操的内心之所想,如此高明的战略决策在三国时代凤毛麟角,贾诩不愧为三国第一谋士。
至此,贾诩的人生航道进入了另一片相对平静的海域。
虽然作为曹操谋士之一,他仍不时献计供策,尤其在曹操征伐马超、韩遂的过程中,贾诩功不可没。
但总体上看,贾诩淡出江湖的意味正日益明显。
对曹氏父子,贾诩本来还有可能立下奇功:曹操、曹丕先后两次讨伐东吴,都以失败告终,赤壁之战更使曹操元气大伤。
贾诩都曾预睹先机,加以谏阻,只是曹操不识时务,未能采纳贾诩的建议,直接导致了军事失败,为三足鼎立创造了条件。
贾诩一直韬光养晦,轻易不发一言。
晚年的贾诩尤其乖觉无比,他闭门不出,谢绝交游;为了杜绝他人猜疑,他处理儿女婚嫁之事,也力避攀附名门,这一点说明了贾文和对于权变的清楚认识,所谓功高镇主就是这个道理。
虽然如此,在曹操立太子的过程中,在曹丕与曹植兄弟争权的过程中,站在曹丕一边的贾诩,仍以自己四两拨千斤的谋略,起到了重要作用。
当时为五官中郎将的曹丕向贾诩请教太子争宠术时,贾诩曰:“愿将军恢崇德度,躬素士之养,朝夕孜孜,不违子道,如此而已。“
就这么一番貌似不切实际的大话,竟使得曹丕从此幡然改悟,自我砥砺,终于赢得了曹操的好感。
此前曹操也曾特意屏退众人,向贾诩请教立太子一事。
贾诩面露难色,故意不答。
“先生为什么知而不言?“曹操再问。
“不,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两个人。“
“谁?“
“袁绍和刘表“。
贾诩不仅谋略过人,也特别善于处理他人父子关系。“
贾诩貌似漫不经心的回答,对曹魏政权的最终确立,也许竟起到了决定性的促进作用。
众所周知,袁绍、刘表正因为没有妥善处理好继承权问题,死后遂使得兄弟阋墙。
贾诩示曹操以前车之鉴,终于使曹操决下心来,立曹丕为太子。
如此含蓄而又铿锵的引用论证要比费劲口舌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贾诩的谋略已经达到了“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境界。
在魏文帝曹丕当政之时,功劳盖世的贾诩被委以太尉重任。
然而贾诩老矣,他只仿佛一个大隐隐于朝的隐士,依旧过着恬淡的生活。
世事阴阳,果报难料,这个邪恶的播种者,谋略的热衷者,最终是以一副德高望重的神情,安然去世,享年七十七岁。
依照当时“人过五十不称夭“、“人生七十古来稀“的标准,贾诩真可谓寿比南山。
贾诩作为一个谋士真正做到了以追求完美为己任,他紧随形势发展,审时度势,经权达变,顺天行事,选择明主。
在夹缝中求生而游刃有余,屈从于命运的安排而经权达变,直至善终,贾诩在权变与谋略方面的造诣可谓达到了天人合一之境界。
需要指出的是,陈寿由于距离三国乱世时代较近,能够感受和理解那个时代非道德化的时代精神,对那个时代的英雄主义和唯美主义能够以一种赞许肯定的眼光看待。
而后来南朝裴松之因感受于他的时代由于与北方异族政权的对抗而重新兴起的道德主义,所以无法认可贾诩的所谓“非道德化”行为,并对荀彧等人作出自己所认为的道德化解释。
而贾诩本人正是由于摆脱了道德的束缚,才获得了精神自由,并成了三国第一谋士。
而此时,曹操看着眼前这个这个三国第一谋士,却是猜不到他为什么会有这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