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听到了一阵声音,是一个温柔的男声,正跟另外一个人说话。
他慢慢地睁开了,入目一片白亮。
“阿淮,你醒了!”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三叔……”江临淮动了动自己的身子,感觉左手固定在胸前,僵硬无力。
“别动,你左手有些骨裂,需要夹一段时间。”江涸扶起他,给他塞了一个枕头。
江临淮一开始还有些茫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过了半分钟后,才开始慢慢苏醒过来,他急忙开口问道:“陆循呢,陆循他怎么样了!”
江涸面色一僵,沉默了半天才道:“他手术很成功,但能不能醒过来,现在还不容乐观。”
江涸并不想瞒着江临淮,陆循为救江临淮,整个人被一块天花板砸中,肩胛骨多处断裂,有一根半米长的钢筋插入了从背后而入,□□了他的肺部,而这并不是致命的伤,最致命的是他的后脑勺被一块钢板砸了个正着,导致颅骨骨折,脑挫裂伤,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几乎处于休克状态了。
江临淮从床上一跃而起,往外冲去,江涸一把抓住他:“他现在在icu,你过去也没法探视。”
江临淮慢慢转过头来,江涸才发现江临淮的瞳孔上全是血丝。
江临淮慢慢转过身,抱住了江涸,好像一个孩子般,声音颤巍而脆弱:“三叔,我真得很爱他,你救救他,救救他!我求你了……”
江涸叹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背脊,面前的孩子从十二岁那年开始,从未开口求过任何人,就算摔倒多少次,被人嘲笑多少,他坐在轮椅上,脊背却永远是挺直而不屈,冷眼傲看这世间一切疾苦,不知生存的意义。
后来他回了一次国后,改变了几分,开始接受着新鲜的事物,开始询问自己不懂的知识,甚至偶尔还能在他接电话的时候,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知道江临淮和陆循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意外,但是并不看好。他心中担忧着这个陆循能否能江临淮长远的走下去,因为他比陆循还要小七岁,而且江临淮很有可能这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活着,对方会忍耐一辈子?这也许他只是暂时的头脑发热,年轻人总是能热血澎湃地做出一些决定。
而且陆循是他老友唯一的儿子,要是被发现他家儿子跟一个男人,而且跟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在一起了,那陆业成心中会多愤怒失望。
但是江涸却又自私了一回,他不愿去做拆散鸳鸯的棒槌,更不愿走出来的江临淮又龟缩不出,只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希望等到他们两个人分开的消息。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两个人在一起已经很多年,而且感情甚笃,甚至为爱舍命。
原本江家欠陆家的就没有还清,江涸心中仍带着亏欠,如今陆循又躺在icu,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他几乎不敢看陆业成那双通红疲惫的双眼,只好躲到了江临淮的病房中。
江临淮坐在椅子上,凝望着病床上带着氧气罩双目紧闭的陆循,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覆盖在陆循的手背上。
“今天下雪了,我差点就过不来了。”江临淮平常话很少,现在也不多,每天只是跟陆循说点天气,还有公司发生的一些事情,也只是概括的说一下。
昨天下了一夜大雪,积雪有些厚,江临淮没等铲雪车运作完,就急着赶来医院,车子在路上差点打滑,好在俞总给他配的司机车技高超,有惊无险将他送到医院。
江临淮住了一个礼拜就出院了,他刚刚接手江氏,根本不能抛下,只能公司医院两点一线来回奔波,每日处理完江氏那一摊琐事之后,要来医院给陆循擦身子,按摩翻身,换衣服,虽然聘请了私人护理,但是这些事情他并不想让别人代劳。
弄好之后说一会话,然后再翻开资料,继续加班。
今天是大年三十了,医院空空荡荡,只有值班的护士懒洋洋坐在那里。
陆循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