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场依旧热闹,舞池里群魔乱舞,台上几个热辣女郎款款摆动腰肢,这里歌舞升平,丝毫不被前一秒的地狱景象影响。
赵饮清将头发往后一拨,带着一身酒气,拉着孙律穿过人群,到了卡座。
一伙人看到两人狼狈的模样都愣住了,赵饮清没工夫解释,拿上自己的包就带着孙律离开了这个地方。
上车后,赵饮清抽了几张湿纸巾擦了擦脸,包里有头绳,她找出来,将潮湿黏腻的长发绑成丸子头。
转头看了副驾的孙律一眼,对方没什么表情的坐着,这张平静精致的面容搭配着满身血渍的形象非常违和。
赵饮清没说什么,开车将人送去了最近的医院。
这走的是什么霉运,前后两次碰面,两次干架见血,再这么下去都要成医院常客了。
孙律正巧今天穿的白色衬衣,背部细密的红色血点,跟满天星一样,看着非常骇人。
医生让他脱衣服清创,孙律犹豫了一瞬,才把衣服脱了下来。
满背的玻璃渣,有些稍大的玻璃块深深的嵌在肉里,触目惊心。
但对赵饮清来说,刺目的并不是这个背,而是他胳膊上一道道细小的伤疤,疤痕已经变淡,有些只是浅浅的一条线,但因为数目众多,所以依旧很显眼。
赵饮清盯着看了会,又把目光转到孙律惨白淡漠的脸上。
这几年孙律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不是因为自己,但心里还有个声音在嚣张的嘶吼:就是因为你。
清创完已经是半小时后,基本都是外伤,问题不大,这两天别碰水,三天后来换药。
医生这么嘱咐完,就打发他们走了。
两人默契的都不准备让家里知道,但这会的形象也不适合去住酒店,担心报警被抓。
“要 么回乡下吧,这边过去路程也还好。”
孙律没有异议。
这边的房子每个月都会有人过来打扫,虽然依旧有轻微的霉味,以及灰尘,但还不至于无法住人。
房间里有过去落下的衣服,虽然已经很多年,赵饮清翻出来看了下发现还能将就着穿一下。
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吹干头发。
赵饮清看镜子里的自己,粉色上衣,胸前一只蓝色哆啦a梦,时光一下回到了高中,只是这张脸总归跟十几岁时没法比了,少了胶原蛋白,也没了那时的稚气。
时间已经过零点,她休息了会,起身上去找孙律。
门虚掩着,她推开进去,孙律没洗漱,直接躺在床上睡过去了,睡的并不安稳。
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昏暗。
赵饮清走近,看了他一会,视线下移落到他左手手腕上,那里带着一只银色腕表,常规品牌,十万以下的价格。
她捞住这只手,手背上有前一次留下的伤疤,白色的几个小点。
这只表下会有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一出来,赵饮清都不敢去想象,但是想一探究竟的欲望此时格外强烈。
不论如何掩盖,只要发生过的事情,总有一天会暴露在阳光下,被世人所窥见。
这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赵饮清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解下的这只腕表,手腕翻转,看到上方一条粗糙鼓起的瘢痕时,心中紧绷着的线终于断裂。
她隐隐明白,这些痕迹的产生,自己难辞其咎。
心脏猛烈鼓跳着,又是心惊,又是诧异,还有浓浓的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不断徘徊,片刻后才重新帮他戴上。
孙律不知道在做什么梦,此时整个人剧烈抖动起来,额头上有细密的虚汗爆发,显得极为痛苦难受。
赵饮清推了推他。
下一秒孙律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嘴里大叫着赵饮清的名字睁开了眼,表情是极为惊恐和悲痛的。
他目光转到赵饮清身上,一时似乎还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情绪收的非常慢。
他缓慢抬手想碰一碰赵饮清的脸,但很快又克制的放下。
用力闭了闭眼,缓过了神来。
赵饮清说:“你没事吧,梦见什么了?”
孙律快速摇头,不愿回想的样子,说:“你怎么来了?”
“就上来看看你怎么样。”
“还好,”他用力喘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破脏的衣服,“我去洗个澡 。”
“伤口不能碰水。”
孙律点头:“我就擦洗一下。”
他缓慢下了床,走到衣柜前找衣服,再转身时已经恢复到平常,除了被汗湿的头发,一点看不出前一刻还狼狈的模样。
“你坐会,我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