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神不是傲慢的目中无人,而是空,空荡,空洞。
他好像真觉得她跟他没什么关系,这里的所有人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苏好被这副表情噎了下,意识到她刚才的话大概根本不重要,他本来也没听进去。照他这长相和随便一身行头十几万的家世,拒绝女孩子的台词应该已经念得跟流水线作业一样熟练。
但苏好还是说了下去:“我刚才问你,我这人怎么样的意思,是说——我成绩不好,常年吊车尾,也不守规矩,逃课打架抽烟喝酒啊,你能想到的混帐事我全干过。”
“上学期,我前同桌的家长因为觉得我带坏她,害她休了学,来学校闹事掀了我们老班桌子,场面……”她啧啧摇头,“非常难看。”
“今天看到新同学你,我就担心要是你这清北苗子也被我害得堕入尘网……哦,搞不好还有法网,那怎么得了。”
“所以虽然全班只剩我隔壁有个空位,为了你的前途考虑,我觉得讲台边也是个不错的去处。你说呢?”
苏好说到最后挤出一个微笑,狭长的眼,像狡黠的狐狸。
“可以。”就像回答“你近视吗”这种问题一样,徐冽想都没想。
也没有自作多情的尴尬。
好像是见过世面的。
这个反应莫名让苏好有点吃瘪。
就像抄起一身家伙气势汹汹去唬人,结果却被人当成菜鸡中二病一样。
她默了默,“哦”了声,让开道继续带路,没再跟他搭腔。
南中建校几十个年头,尽管硬件设施一再翻新,也免不了在细节处暴露岁月的痕迹。就像脚下这条水泥路,经过一场雨的洗礼,已经积了好几滩坑洼。
苏好一路绕着走,途经一处干净的水洼,看见水面倒影里斜后方沉默的少年。
虽然不是一路人,但平心而论,新同学确实长得很赏心悦目。
五官是这个年纪男生少见的深邃,眼窝深,卧蚕饱满,瞳孔漆黑,眉骨和鼻梁的棱角利落得一眼就能刻进人印象里。皮肤又是冷生生的白,像爱德华·霍普的画,即使存在於鲜活喧闹的场景,也总透着一股疏离孤独的冷感。
忽然一阵风吹皱水洼,把美少年姣好的面目打碎。
苏好蓦地回过神来,拨开迷了眼的碎发,重新望向路上热闹的人群。
这个点往北篮跑的男生不少,都是饭也不吃,赶着去抢打球场地的。
几个男生运着球经过苏好身边,吹着口哨跟她打招呼。
少女深蓝的百褶裙摆被风吹得悠悠荡荡,裙下那双颀长的腿又白又直,晃得人眼昏。
路过的男生都会看她一眼,然后忍不住再看一眼。
“苏姐这谁啊?”有人问。
“我们班新同学。”
“哦,新同学打球吗?四等一。”男生用食指转着篮球邀请道。
“人跟你们不是一挂的,”苏好直接替徐冽拒绝,“一边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