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急着发起攻城,是要趁着敌军阵脚大乱时,让安插在城中的探子混进敌军内部,祝雁停被推到阵前,他就已经打算先行撤兵,待祝雁停被押回去,那些探子就会将他救出,之后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发起第二次攻城。
但是当祝雁停出现在城头,他几乎本能地意识到祝雁停压根不想活,所以第一时间纵马冲去了城下。
祝雁停不相信他,也从未想过他,在祝雁停心里,他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对不起。”祝雁停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了头不敢再说别的,怕越说越错,让萧莨更加气怒。
祝雁停这副模样却更叫萧莨心头火起,气怒之下一挥手,案上的水晶碗应声落地,四分五裂。
祝雁停赶忙蹲下 身去收拾,慌乱中又割破了手,被萧莨猛攥起来:“够了!”
祝雁停的眼眶微红,终于抬起眼,怔怔望向萧莨:“表哥,你要一直这么恨我,再折磨你自己么?”
“如果恨我骂我能叫你开心,我乐意受着,可你一点都不高兴,你比我更难过。”
“非要这样么?”
萧莨没接话,胸膛不断起伏着,盯着祝雁停的双眼,眸色沉得深不见底。
祝雁停呐呐道:“是我不好,从前我做过许许多多的错事,你恨我怨我怎么样都好,都是应该的,可这样的恨和怨,并不能让你痛快和高兴,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你自己?”
萧莨不答,僵持片刻,他缓缓闭眼再睁开,移开目光,神色恢复了平静:“你下去。”
祝雁停回神,萧莨已重新坐回去,不再搭理他,拿起本书翻开,眉宇却始终纠结着,不得舒展。
祝雁停不敢再扰着他,叫了人进来打扫,只将掉落地上的那朵花捡起,刚才在拉扯中花被萧莨踩了一脚,已有些破败了,他手指上流出的血落到花瓣上,衬得那残花愈显妖娆诡异。
祝雁停只觉可惜,做这花当真花足了他的心思,原以为能讨得萧莨欢心。
可萧莨心里那根刺扎得太深,哪能那么轻易拔除。
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要如何才能解开心结。
祝雁停敛了心神,默不作声地退下,去找人要药包扎手指。
夜色渐沉,祝雁停坐在床边发呆,萧莨还在看书,空荡荡的殿内安静冷清得落针可闻。
亥时末,萧莨终于搁了书,下人送进热水来,伺候萧莨更衣梳洗。
祝雁停起身走过去,接了手。
热巾帕递到萧莨手中,萧莨不作声地接过去,擦了把脸,直接扔回盆中。
祝雁停又帮他脱了衣裳,松开发髻,待萧莨躺上床,沉沉睡去,都再未出声。
祝雁停一直守在床边,安静看着他,等萧莨睡熟了,才敢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面颊。
呆坐许久,祝雁停一声轻叹,起身去了浴房。
这些日子他每晚都等萧莨睡着了,再去浴房泡药浴,药也一日三道的按时吃着,不敢不坚持。
下人送了热水进来,帮他将浴池中的草药泡开,又尽数退下,在门外守着,祝雁停泡药浴不习惯留人伺候。
他脱了衣衫,跨坐进浴池里。
热气蒸腾而起,祝雁停靠着浴池,想着萧莨先头说话时看他的眼神,难过地闭起眼。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萧莨相信,他是真心的?
再醒神是被萧莨从水中拎出来,祝雁停被按在浴池边的白玉石上,对上萧莨满是愤怒甚至隐约泛起血丝的双眼,懵了一瞬。
萧莨掐着他的肩膀,咬牙一字一顿问他:“你在做什么?”
“我泡药浴……”
祝雁停心中咯噔一下,他方才似乎睡着了,他睡了多久?
“泡药浴?”萧莨戾气满面,哑声斥道,“泡药浴为何连鼻子都快没进水中了?!”
祝雁停闻言顿时慌了神,他真的不知道:“我不小心……”
“这就是你说的惜命?!你就是这么惜命的?!”
祝雁停慌忙抬起手,下意识地想要抚平萧莨深蹙起的眉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睡着了……”
萧莨用力按住他,低了头,狠狠咬在他肩颈上。
被萧莨抱回殿中扔上床,祝雁停不敢挣扎,只在萧莨粗喘着气压下来时,慌乱道:“表哥,你先别这样,你看着我,你听我说……”
萧莨似已失了神智,根本听不进祝雁停在说什么,双目赤红,用力拥着他,发泄一般去咬他。
祝雁停侧过头去,在萧莨又一次咬下来时堵住了他的唇。
四唇相贴,萧莨紧绷的身体僵了一瞬,很快按住祝雁停的肩膀,不顾一切地开始亲吻他。
祝雁停尝到嘴里的血腥味,更多的却是掺杂进心头涌起的苦涩滋味。
直到祝雁停快喘不过气,萧莨才稍稍退开一些,呼吸急促,看着他的眼中翻滚着剧烈的情绪。
祝雁停抬手摩挲着他的面颊,哽咽道:“表哥,我以前错得离谱,但我答应你,从今日起,我一定会好好活着,不仅是为你,也是为我自己,是我舍不得死,我舍不得你,我的心里有你,从来就有你,也只有你,你不信我没关系,我会慢慢做给你看,只要你给我机会。”
萧莨扣紧他的手,眸色晦暗,一句话未说,低了头,再一次咬住他的唇。
祝雁停闭起眼,热切地回应,在这一刻,他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萧莨,跟随他一起沉沦。
*
再醒来已过了辰时,祝雁停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一时有些恍惚。
珩儿正乖乖坐在床边的矮凳上看书,见到祝雁停睁开眼睛,赶忙凑过去看他:“爹爹,你醒了?你怎么睡了这么久?生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