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莨忽地问他:“你做这些,是想讨好我?”
祝雁停一怔:“……我想你高兴。”
萧莨似哂非哂,想要他高兴,这理由可当真是好,就像从前口口声声说喜欢他一样,惯用的虚情假意。
不过是因为如今只能依附着他而活了,无论他如何作践折辱,都要讨好着他,可祝雁停越是这样,他心里那团火便越难浇熄。
骤然被萧莨捏住手腕,连骨头响动的声音都隐约可闻,祝雁停被捏得生疼,但不敢出声,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了他不快。
萧莨黑沉沉的双眼盯着祝雁停,僵持片刻,将他往后一推,不再搭理了他。
祝雁停的手腕上一片通红,他低下头,狼狈地拉了拉袖子。
晌午之前,珩儿提前从书斋回来,整个人都是蔫的提不起劲来,嬷嬷与萧莨禀报,说这小孩可能有些闹肚子,萧莨叫人去请虞医士过来,给孩子看过喂了些药,倒是没什么要紧。
但总归是不舒服,珩儿吃饭都没什么胃口,吃喝了些粥。
祝雁停看着心焦,想上去抱一抱儿子,但见他一直倚着萧莨,脑袋都低得抬不起来了,被萧莨搂在怀中,又不敢过去打搅他们。
即便如今珩儿已不像之前那么排斥他,但病弱之时,依旧会下意识地倚靠从小将他养大的父亲,这是他怎么都替代不了的。
后头小孩饭没吃几口,在萧莨怀里睡了过去,萧莨将人抱起,送回了后院屋子中。
再出来时,祝雁停就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
祝雁停犹豫着开口请求:“我能不能,……进去看看珩儿?”
萧莨定定看向他,祝雁停移开视线,有些不敢回视萧莨的眼睛,就怕他会不答应。
萧莨没说什么,提步走了,回去了前头。
祝雁停便当他是答应了,赶忙进去屋里。
珩儿睡得很安稳,祝雁停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额头,还好,没有发热,应当就真的只是有些闹肚子。
他没再离开,就一直留这里守着。
未时,珩儿醒来,看到祝雁停,呆了呆,小声问他:“父亲呢?”
“你父亲在忙,一会儿带你去见他。”
祝雁停哄着孩子,将珩儿抱起来,亲手帮他穿上衣裳,小孩愣愣看着他,祝雁停笑了一下:“珩儿看我做什么?”
小孩红着脸不肯说。
……爹爹其实对他很好的。
祝雁停摸了摸他的脸,轻声一叹:“珩儿能不能喊我一声爹爹?”
小孩噘起嘴,瓮声道:“不行的,父亲会生气的,要是父亲不生你的气了,我就喊你爹爹。”
好吧,祝雁停又心酸又忍不住想笑,这小孩还挺有原则,到底还是向着他父亲的。
帮珩儿穿好衣裳,又喂他喝了两口温水,祝雁停将人牵去萧莨那,路上小孩小声与祝雁停说:“我今日不想去练武了。”
“那就不去了,”祝雁停纵着孩子,“一会儿跟你父亲说。”
“父亲会答应么?”
祝雁停笑:“你说,他就会答应。”
“噢。”
进门之后,珩儿在祝雁停鼓励的目光中走到萧莨身边,拉了拉他袖子,犹豫道:“父亲,我今日可不可以不去练武?”
萧莨抬手摸了一下他额头,淡道:“不想去就明天去吧。”
“那,……我想去游湖可以么?父亲陪我去游湖吧。”
萧莨皱眉:“你还病着,怎能去游湖?”
“我想去。”小孩坚持。
“我没空。”
“……可我想去。”
祝雁停赶忙道:“要不我陪珩儿去吧,珩儿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并未发热,多穿一些去湖边走走也没什么的,他估计是太闷了,我会盯着他,你放心。”
萧莨抬眸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淡淡应了一声,便算是同意了。
祝雁停牵着珩儿往湖边走,小孩如愿以偿了,却还是闷闷不乐,祝雁停伸手拨了拨他的脸:“珩儿不高兴么?”
小孩仰头看向他:“为什么不要父亲一起来啊?珩儿想要你们一起陪我游湖。”
祝雁停摸摸他的头:“你父亲很忙,有很多公务要处理,下回吧。”
“……噢。”
小孩看似愈发不高兴,祝雁停有意哄哄他,见湖边停着艘船,问小孩:“珩儿,你想乘船游湖么?”
“可以么?”小孩闻言眼睛亮了一瞬。
“可以的,我们就只去湖面上转一圈。”
祝雁停蹲下身,帮小孩将身上斗篷裹紧,将人抱起,与身后下人吩咐了一声,上了船去。
说是船其实不过是供府中婢女采莲采露水时用的一叶扁舟,有一个小小的船舱,祝雁停怕儿子吹了风着凉,抱着他坐进了船舱里,还跟了三四个嬷嬷丫鬟上来。
珩儿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欢呼一声,船离了岸,推开秋日已凋零得所剩无几的荷叶,缓缓向湖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