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策拂开小厮的搀扶,自己站稳了步子,他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任由冷风拂面,缓缓吐出几字,“和你家主子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纵使她不再属于他,他亦希望她能永享太平安康。
就如他最初期望的那样。
“还有” 陆承策的目光移向一处地方,那是当初永安王夫妇仙逝的地方,他负在身后的手微动,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半响之后吐出几个字才离开王府几日后。
顾辞站在一座坟前,上刻永安王夫妇的名讳,他刚拜祭完,这会便移到一旁,由萧知和陆重渊祭拜。
等祭拜完,萧知终于按捺不住,哑着嗓音问道:“哥哥,你是怎么找到父王母妃的”
她看了一眼坟墓,因为太过激动都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音调了。
他们今天来得不是当初陆重渊建得那座衣冠冢,而是真正的墓碑,虽然墓碑上的字是新刻的,但墓是旧的,看旁边的草木就能估算出这是当初父王母妃出事之后,有人立下的。
到底是谁?
顾辞看着她笑,“我也是前几日才知晓,当初朝中有父王的一位故交帮忙敛了父王母妃的尸身,如今见我回来便同我说了。”
“是谁?”
萧知问道:“我一定要好生谢他一回。”
感谢他没有让父王母妃尸身不保,可以永享后世香火,不至于魂魄无处归依。
顾辞笑笑,却只说,“我已经谢过了。” 眼见萧知还要开口,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说道,“你如今身份不同了,你若去谢人家,还不知人家该怎么想呢。”
“好了,这里风大,我们也该回去了。”
萧知还想再说,便是没法当面谢人,其他地方,她也能做一些,总不至于知道了恩人是谁,也没办法报答吧“好了,既然你哥哥都这么说了,你听他的吧,恐怕那人也不希望那么多人知道。” 陆重渊握着萧知的手,同她说道。
有陆重渊这番话。
萧知抿了抿嘴,也就没再说了。
三人往山下走去,陆重渊扶着萧知,小心翼翼地走着,快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他回眸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有一个黑衣男人站在原先他们待过的地方,正看着他们。
果然是他。
陆重渊眼神微冷,削薄的唇也跟着抿了起来。
萧知察觉到他停下脚步,疑声道:“五爷,怎么了?”
“ 没事。”
陆重渊收回思绪,没让萧知起疑,仍旧握着她的手往山下走去,陆承策倘若乖乖的,他不会做什么,可若是他还有着不该有的想法,那就别怪他这个做叔叔的不留情面了。
***
又是一年年关。
不过今年的京城却没有以往的热闹。
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加之端佑帝的身体实在是太糟糕了,宫里都禁了歌舞,更遑论这宫外了,各家各户紧闭门扉,顶多贴个福字,挂个红灯笼,就连访亲走友都少了。
可即便是这样。
端佑帝那糟糕的身体还是没撑过这个年,他在太初二十一年的这个除夕夜,终于还是驾崩了,好在他这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纵然驾崩,朝堂内外也没有乱太初二十二年,元月。
太子顾珒登基,改年号元平,尊先帝为景武帝,生母秦氏为康仁太后,居长寿宫,继任崔相等一些朝中重臣,永安王顾辞为大理寺卿,加封五军都督陆重渊为定国公。
这世间的一切,并没有因为龙椅上那位的驾崩而产生什么变化,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继续下去。
***
元平元年,元月。
定国公府,也是旧日的都督府。
恰是一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陆重渊也难得休沐在家,两人用过早膳,也没出门,就在屋子里作画,画得便是那只被她取名 “喜乐” 的小猫。
这猫是陆重渊底下的人拿来孝敬他的。
那些属下倒也知道他是个冷酷的性子,不敢送金银珠宝那些俗物,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消息,说是这样的猫最受后宅妇人喜欢,正巧有个异域的商人路过,有人便特地花重金买下,送给了陆重渊。
也不知怎得。
陆重渊还真就收下了。
萧知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这些毛茸茸的活物,总觉得自己照顾不好,可陆重渊捧着它都送到她的面前了,她也只好收下了,后来见它活灵活现,十分惹人怜。
相处了一段时间,倒也越来越欢喜了。
她字写得好,画却是一般,陆重渊这会正手把手教她,嘴里还说着,“你父王和哥哥的画都是一绝,怎么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怀中人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陆重渊见她这般炸毛的模样,倒比喜乐更像猫,更是忍不住想笑,到底是怕人生气,他抿了嘴,一面抚着她的头发,一面轻咳一声,安抚道,“好了,我们继续。”
“不要你教了,我自己来。” 萧知红着脸,气呼呼的推了他一把,自己握着毛笔画了起来。
“真不要我教?” 陆重渊站在一旁,挑眉笑问道。
“不要!”
萧知气道,她就不信自己还画不好了,等她画好就甩到陆重渊的面前去,看他怎么笑话她!刚握笔画了个形,她就觉得胸口难受得厉害,仿佛有什么东西郁积在喉间,特别想吐。
虽然以前也有过,但从来没有这么厉害过。
她也顾不得再同陆重渊比较,放下手中的毛笔,背过身就干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