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白日有见到什么吓着了吗?”

“没有。”奶嬷嬷迟疑了一下,看向东笙,似乎有些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三皇子今儿要是哄不好,你看着办——”一直没说话的卫景沉声开口。

奶嬷嬷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显然是被吓到了。

最后是东笙开口了,她盯着袁妙妙有些不服气道:“今儿白日奴婢与嬷嬷提起先皇后的事儿,三皇子像是听懂了似的,睡觉的时候总不踏实。他是想亲娘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直接跪了下去磕头认错:“三皇子,奴婢知错了,您不要再哭了,若是先皇后泉下有知,指不定会如何心疼您呢!”

看着东笙磕头的样子,袁妙妙有一瞬间的恍惚,还以为她是对着自己认错。只不过现在的东笙见到她就跟防贼似的,带着一种莫名的敌意。

可惜三皇子根本就不理会她,依然哭得伤心。

袁妙妙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后背,嘴里开始哼唱着一些小曲儿,曲调温和带着催眠的性质。她开始在内殿走来走去,看似是杂乱无章的脚步,但是只有她心里清楚,她是在按照某种规律来走。

这还是她之前坐月子的时候,闲来无事想起宫中请的一些生完孩子的贵妇,给她传授的经验。孩子的某些天赋是要从小培养的,她没什么特长,琴棋书画只有画画能拿得出手,所以每日都会抱着孩子在殿内走一遭。

看起来她是在胡乱走着,实际上脚下的步子就在画一幅简笔画。

为了不让东笙瞧出来,她画的都是以前没画过的,哼唱的童谣曲调也是模模糊糊的,并不能听清楚。

原本卫景也没指望她能哄出什么花来,但是她轻柔的哼唱声逐渐变得清晰,反而是三皇子的啼哭逐渐降低下去。直到最后,殿内就只剩下她的声音。

“抱去睡吧。”她依依不舍地抱了一段时间,直到确定三皇子是彻底睡熟了,才将孩子递还给奶嬷嬷。

在奶嬷嬷抱住的瞬间,袁妙妙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一把孩子的额头,似乎在拭他脑门上的温度。

做完这个太过自然的动作之后,袁妙妙才察觉到有些不妥,她抬头就见东笙正用一种狐疑的眼光看着她,她下意识地扯着嘴角轻轻一笑,却见那丫头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白眼,跟着奶嬷嬷一同照顾三皇子去了,根本不搭理她。

袁妙妙不由苦笑,这丫头是怎么了?好像吃多了辣椒似的,随时要冲着她喷火。

她有些发呆,等回过神的时候,卫景的手指已经搭上了她的肩膀,轻轻将她往外殿带。

“会磨墨吗?”卫景径自地坐到龙案前,“朕对墨汁的要求很高,不会你就不要勉强,免得待会子朕要冲你发火。”

他不放心地追了一句,脸上的神色还是像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不过熟知他个性的袁妙妙,知道他这句话已经算是温柔地提醒她了,要她知难而退。

不过她可不是旁人,跟在皇上身边五年。当年得宠的时候,某些业务还不纯熟,曾因为磨墨的事情被他骂过十几次。每次骂完两人就闹别扭,但是下一次卫景写字的时候,她只要在身边还会问她一句,她又属于性子倔,每次都冲上去。

为了磨墨的事情,卫狗子不知被她在心里骂了多少次。

“会。”她直接跪坐到龙案旁边,动作熟练地拿起墨条和砚台,脊背挺直,姿势端正。

在磨墨之前,她会轻吸一口气,相当于一种开始的仪式。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卫景,见他好奇地盯着自己瞧,那一口气还没吸完,就咽下去了,甚至察觉到自己此刻坐到了专属位置,不由暗自纠结。

她这一得意忘形就容易出错,都不是当年卫狗子稀罕得紧的皇贵妃了,只是一不怎么受人待见的小才人罢了。

袁妙妙就坐在他身边,离他批改奏折的地方只有一臂的距离,他稍微抬抬手,就可以碰到她纤长的手指,像以前一样。

但是他却忍住了,他的袁妙妙已经魂归地府了,此刻说不定都做了阎王爷的爱宠,毕竟她那么有本事儿,无论床上还是床下。

他捻了捻自己略微难受的手掌,最终还是提起笔开始批阅奏折,不让眼前人搅扰了他的心绪。

早有清水奉上,袁妙妙小心地估量着加入清水的量,她的动作十分娴熟,像是做过千万遍一样。墨条垂直平正,在砚上慢慢地打圈。过了片刻之后,她直接换了左手磨,动作依然不紧不慢,墨汁一点点地在砚中堆积,没有一滴溅出。

卫景拿着笔的手一动不动,视线也禁不住从奏折上移到了她的手上。待看到她换左手的时候,他的瞳孔猛地一缩,那一双手交叠的瞬间,他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他丝毫没有犹豫,抬起左手直接抓住了她的手,狠狠地用力,像是怕她跑掉一样。

袁妙妙被他这个动作弄得一怔,心情变得复杂。她之前磨墨的时候,皇上也会偶尔不务正业,批阅奏折的闲暇之余,总会抓住她的手把玩,偶尔还会说几句甜言蜜语。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的动作都是极轻柔的,并不会像现在这样用蛮力一般抓紧她,好似要禁锢住她一般。

她抬头,就见到卫景的眼神阴郁,薄唇轻抿,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

“皇上?”她动了动手指想要挣开,结果却被抓得更紧了。

“袁妙妙!”他跟着喊了一句。

这是身为袁才人第二次听他这么喊自己,袁妙妙的心绪依然控制不住地颤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却可以肯定,卫狗子并没有认出她来。

“皇上,婢妾登记造册的时候,名字就改成袁喵喵了。您这么喊,婢妾会以为您很想念先皇后。”她瞪圆了眼睛,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冒出一团火气来。

卫景攥紧了她的手腕,似乎想把它从袁妙妙的身上扯下来一般。

过了片刻,他才松开她,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是吗?你要是不提醒,说不定朕今晚就帮你去掉守宫砂了。可惜啊!”

他不等袁妙妙有反应,便再次埋头批阅奏折,这次查看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而且显得特别聚精会神。

倒是袁妙妙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一颗心都在滴血。

卫狗子,你长本事了!要睡老娘为什么不早说,早说就不挤兑你了,我一定夸你英勇伟岸□□长久。我跟自己吃什么醋啊!

袁妙妙的肠子都悔青了。

“皇上,婢妾跟先皇后同名同姓,实乃三生有幸。您看您大慈大悲,要不就把这守宫砂去了?说句您不爱听的,您蒙着婢妾的脸,喊几句婢妾的名字……”袁妙妙酝酿了一下,就厚颜无耻地开口挽救了。

只不过后面这话,比她想象中的更难说出口。她光说,脑子里就会蹦出那不可言喻的画面来,虽说她跟卫景不知滚过多少回了,但是现在这副身体还没有一次呢。

卫景的面色极具变化,忽白忽红。耳朵根子倒是一直烫得通红,在这方面的想象,男人显然比女人更强。

“闭嘴!”他气急败坏地怒吼。

殿内一下子安静如鸡,平时贴身伺候的李德,早就非常有眼力见地躲到拐角处了。小康子是他的爱徒,自然紧密地追随着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