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自忖失言,可因受了惊吓,一时忍不住道:“王爷怎么还问,自然是瑛姬那贱人,一个流民贱女出身,也值得王爷对她那么好……”
吴妃在旁听到这里,对赵宗冕道:“殿下,她受惊过度,现在只怕仍有些神志不清的……”
赵宗冕道:“素华,到底是怎么样?这儿也闹了鬼吗?”
一声“素华”,惹得张夫人眼中落泪,又有无限的委屈,道:“先前真珠院出了事,妾身还以为不是真的,谁知今晚上……王爷,妾身怕极了。”
赵宗冕道:“你真的见着瑛姬了?可她去惊扰林妃倒也罢了,怎么还来找你?我因为看林妃受了惊,所以晚上特意陪她给她压惊驱邪,早知道你这儿不安宁,倒是该过来这边儿。”
张夫人听了这两句,忙道:“王爷,瑛姬只怕也记恨妾身。”
赵宗冕奇问:“这是为什么?”
王妃在旁,本想拦阻,看看赵宗冕的脸色,便没有开口。
张夫人道:“其实,那天有个侍卫偷偷摸摸进了真珠院,跟瑛姬两个人拉拉扯扯,正好给妾撞见,我即刻去向王妃密告,王妃宽仁,只说并无证据,又说瑛姬是王爷心头上的人,所以并未有所动作。”
赵宗冕道:“然后呢?”
“然后……”张夫人看着赵宗冕沉沉的眸色,总算还有几分清醒,便道,“然后老天有眼,她居然作出那种丑事有了身孕,自然就瞒也瞒不住了。”
“是这样吗?”赵宗冕挑了挑眉,“那先前你怎么说你对不住瑛姬,不该害她呢?”
张夫人听了这句,脸色如同见鬼一样。
吴妃勉强一笑:“殿下在说什么呢?”
张夫人看看王妃,又看看赵宗冕。
自打真珠院闹鬼传言之后,张夫人未免有些作恶心虚捕风捉影,今夜睡到更深,突然看见瑛姬的鬼影出现在床前,向她逼近。
张夫人慌张之下,才说了赵宗冕方才所说的那两句话,谁知这瑛姬却只是关潜假扮的而已。
张夫人见赵宗冕如此说,心头惊冷,自然立刻猜到其中或许有玄虚。
但她毕竟也非同一般人,咬定赵宗冕应该并无其他证据,便道:“王爷容禀,那小贱人跟侍卫勾搭拉扯是真,我不过是把这件事戳穿而已,只因她做了鬼,我才说对不住她之类的那些话,我实则哪里做错了?我只是为了王爷着想,不愿王爷给蒙在鼓里罢了!”
王妃对赵宗冕道:“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原本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又怕真的出事,就只下人警醒些,严禁侍卫小厮们进二门……没想到仍是防不住,说来也是我的过错。”
赵宗冕道:“这么说,你信瑛姬偷人?”
王妃道:“毕竟……”毕竟肚子都大了,还说什么。
赵宗冕向着王妃笑了笑,轻声道:“我可不信她有这个胆子。”说了这句,对关潜道:“把她带出去,别当她是王府的侍妾,就当是个十恶不赦的囚徒,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要听实话。”
这一句吩咐,在场众人都惊呆了,张夫人骇然叫道:“王爷!”
王妃也道:“殿下,这如何使得!”
关潜不知该不该领命,略觉为难,毕竟是镇北王的枕边人,就这样拿出去跟对付囚徒一样大刑伺候?他是真是假?
赵宗冕道:“还愣着干什么?”
关潜一激灵,忙躬身领命。
王妃情急之下忙道:“殿下若是真想处理此事,何必交给小公爷,这是内宅的事,让妾身来处置就是了。”
赵宗冕道:“王妃心慈手软,只怕下不了狠心。她也就不会说实话了。”
王妃道:“求殿下开恩,这次妾身一定会查出真相。”
赵宗冕看了她半晌,才说道:“既然如此,那也罢了。”
张夫人满眼的震惊跟失落之色,呆若木鸡。
见赵宗冕往外而去,张夫人道:“王爷!”
赵宗冕止步回头,张夫人望着他,突然笑道:“王爷,现在有了新人,难为你还把瑛姬放在心上,只是王爷现在疼爱林妃入骨,若将来林妃也跟瑛姬一样呢?”
赵宗冕双眸微微眯起,虽不曾说话,却仿佛是雄狮低咻,杀气蔓延。
王妃喝道:“二夫人!”
张夫人却仿佛破罐子破摔似的,继续笑道:“不过也不用担心,到时候只怕还有更好的新人来伺候王爷了呢,不过……王爷可要留神,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我看林妃娘娘可不像是瑛姬那个蠢货一样,王爷玩的开心,可千万别把自个儿栽了进去。”
王妃似乎惊呆了,关潜也一声不吭,尽量让自己不惹人注意。
赵宗冕缓步走到张夫人身旁,因生得极为高大,他微微俯身,脸上竟是略带温柔的浅浅笑意。
张夫人本有些惊悸惧怕,看近距离看到这样的笑容,眼中却不由地流露出痴迷之色:“王爷……”
“你说的对,我的确是疼她入骨,无人可及,”赵宗冕俯视着张夫人,轻声说道:“我既然如此爱她,纵然真的栽在她手里,也是心甘情愿。”
张夫人脸上的神情,就像是一朵花迅速地萎败了。
在一片死寂中,赵宗冕讥诮地一笑,转身往外。
迈步出门之时,身后传来张夫人撕心裂肺地叫声:“王爷,王爷……我对王爷才是死心塌地心甘情愿的……”
赵宗冕头也不回。
王妃低低道:“还不住口,快,来人,把她先带出去!”
张夫人给拉扯住,仍是竭尽全力叫道:“你不知道我都为你做了什么!王爷!”声音断续哽咽,最后像是给人捂住了嘴,再也发不出声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