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可是咱们胜了?”郭贵妃搂着皇帝的手臂坐在铺着绒毯的榻上。
真宗皇帝点了点头,拍着郭贵妃的手说:“是啊!好不容易胜了。说起来,还都是你的外甥和外甥女有本事。”
郭贵妃淡然地笑了笑:“皇上知道的,臣妾向来不与他们往来。”
“你这性子啊,太淡泊了一些。”真宗皇帝搂着她的肩膀说,“那时候给霖儿选正妃,你选了中书舍人李昉之女。李昉不过是五品官,再看看其它几位皇子,到底是委屈了霖儿。他分府,朕给赐个晋王,如何?”
郭贵妃心里头一惊,连忙跪在地上:“谢皇上隆恩,但晋王的封号是不是太尊贵了?臣妾怕霖儿受不起。” 历代封王中,以“晋、秦、齐、楚”四个封号最为尊贵,其中又以“晋王”为最尊,许多被封为晋王的皇子,最后都当了皇帝。
“太子之下便是霖儿,没什么尊贵不尊贵的,老六朕准备封为秦王。长幼有序,王贤妃那边,应该也不会有异议的。”
两人正说话,童玉小跑进来在真宗皇帝耳边急急说了几声,真宗皇帝立刻站起来:“这么严重吗?”
“还不知道,据说是吐了血,把勇冠侯夫人都给吓坏了,一直哭呢。几位太医已经前去侯府了。”童玉回禀道。
真宗皇帝在殿上走来走去,郭贵妃轻声安慰道:“皇上别担心,勇冠侯身强力壮,应该不会有事的。”
真宗皇帝对童玉说:“拍个内侍去侯府里等着,一有消息就进宫来禀告朕。”
“是。”童玉小跑着出去了。
郭贵妃看着皇帝的神色,倒了一杯茶过去,抚着他的胸口说:“皇上可别着急上火,先喝杯茶润润喉咙。太医都是国手,定能把勇冠侯治好的。”
真宗皇帝一巴掌拍在香炉上,气道:“都是西夏的野利,若不是他故意抛鼎伤人,勋儿也不会去救人受伤!”皇帝情急之下,竟然如此亲昵地称呼林勋,让郭贵妃心里咯噔了一下。众所周知,皇帝极为宠幸林阳父子,对林勋的宠幸更是超过了林阳,甚至还允许他有私兵。除了东宫太子拥有诸率府率、副率,纵观亲王都不可以有武卫官。
这样至高的荣宠和信任,除了林勋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之外,难道没有别的什么原因?
***
勇冠侯府里头,绮罗被邢妈妈和宁溪带到外间,腾出地方来给太医诊治。绮罗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沾着血的手,忍不住微微发抖。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受伤,哪怕前世他身上有些旧疾,天冷了就会发作,可那也只是疼痛而已。
透墨说应该是第一场比试的时候被巨鼎所伤。第一场到第三场,那么长时间,他一直忍着,都没有吭声。
他习惯了忍着伤痛,这是每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都会养成的习惯。他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那时受了内伤,仅仅以为是被鼎撞了一下。
嘉康和侯府里的众人闻讯赶来,嘉康扶着寇妈妈,看了看里间紧闭的大门,颤抖着声音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人出去,怎么躺着回来了?血……你手上的血……”
绮罗连忙接过邢妈妈手上的汗巾擦干净手,扶着嘉康坐下:“母亲先别着急,太医已经在看了。侯爷受的伤应该不重,刚刚抬回来的时候,还醒了一次。而且他身子骨一向硬实,不会有事的。”
罗氏怔怔的,没有说话。对于整个侯府来说,林勋就是天。他还未有子嗣,侯府也没有立世子,如果这个天塌了,所有富贵荣华都成泡影,他们这些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虽然她跟林勋之间并未见有多深厚的感情,此刻还是在心里默默地祝祷他无恙。
尹氏自从葛氏的事情过后,不敢再随便插手林勋这房的事情。但家里出了事,还是希望有个男人能站出来拿拿主意。否则一群女人,没个主心骨,全都茫然无措。
里间的门打开,太医院的秦太医走出来,擦了擦额上的汗:“诸位放心,侯爷已经没事了,只需要静养就好。”
绮罗连忙扶着嘉康进去探望,其它人则等在外间。
林瑾刚刚已经偷偷哭过了,此刻只能跟着罗氏和尹氏站在外间里,远远地看着里间。她连在他受伤的时候,名正言顺陪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他那么强大,想不到也有倒下去的一天。
一个丫环跑到宁溪的身边,低声道:“月三娘来了,在侧门等着,好像有急事要见夫人。”
宁溪看了看里间,回道:“夫人现在只怕没有空见客,她说了是什么事吗?”
“没说,只是奴婢看她神色很着急的样子。要不然,先让她回去?”
宁溪想了想:“你先带我去看看。”
☆、第100章 幺蛾子
宁溪跟着丫环到了侧门,看到月三娘握着手正来回踱步,听到声响,她侧头过来,看见宁溪:“怎么是你,夫人她……”
宁溪知道林勋受伤的事情不能声张,就拉着月三娘到角落的花圃里,低声说:“侯爷受伤昏迷了,夫人现在没办法过来。您有什么事情,先跟奴婢说,奴婢回去后转达。”
月三娘认识林勋这么多年,他就跟铁打的一样,几时见他受过这么重的伤,不由地问道:“侯爷要紧么?”
“太医看过了,说是被鼎撞了,伤了脏腑,已经没有危险。只不过侯爷的身份摆在那里,受伤的事情不宜张扬。月老板这么急地找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听说林勋已经无碍,月三娘松了口气,叹道:“还不是那个蝴蝶?刚刚哭哭啼啼地回到舞乐坊来了,说西夏公主比舞输了,就把她赶了出来。她一直跪着,求我们原谅。而且你猜她说什么?她说这一切都是江文巧让她做的,江文巧跟她走得近都是为了利用她。可是出了事,江文巧就不见了。看来这江文巧不简单,我担心她还有后招,特来提醒夫人。”
江文巧?宁溪攥了攥手心,江文巧离开了叶家,没想到跟西夏人勾结上了。这女人还真是个祸害。阿香不知道什么原因失踪了,恐怕跟她也脱不了关系。
可若只是寻常发生了口角,江文巧何必冒险犯下人命呢?
送走了月三娘,宁溪回到绮罗的住处,嘉康等人已经被绮罗劝回去了。
邢妈妈陪着绮罗,绮罗坐在床边,握着林勋的手放在自己脸旁。他的掌心还是温热的,脸色也比刚才好了许多,她的心这才缓缓落地。刚刚在母亲和两位嫂嫂面前是故作镇定,她也是吓坏了。
从来有事都是他站在她身旁,未曾想过有一日,他会倒下。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难怪他昏过去之前才会用最后的力气安慰她。
宁溪在热水里拧了巾帕递过去给绮罗,月三娘说的事暂且压下没有提。绮罗用巾帕给林勋仔细擦脸,心中又过了一遍上辈子知道的事。作为镇国的将军,他受伤的事可大可小,上辈子未必没有,只不过消息被各方压住了。她从旁人那里打听的,未必全部是真实的。
只希望这伤,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透墨在门外朝宁溪招了招手,宁溪低头出去问道:“怎么了?”
“皇上刚下旨封了四皇子为晋王,六皇子为秦王,各自的府邸也都更换了亲王府的派头。东宫和秦王那边听说主子受伤了,特意派人送了药材和补品来,好一堆呢,都搁在前院的浩澜堂里。晋王就小气了些,只着人过来问了问情况。坤叔要我来请示夫人,该怎么处理。”
“你在这里等等,我进去问问夫人。”
宁溪在绮罗的耳边重复了一遍透墨的话,绮罗知道无论将来谁要登基为帝,都少不得要争取林勋的支持,他日后在真宗皇帝面前只会越来越得宠,否则也不会坐到枢密院的第一把交椅。如今虽然只是个枢密院都承旨的职官,不过是从五品,但通领枢府诸务,其下所辖十二房大小事宜都得问过林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