荨娘将窗户推开,回头朝李莼芳勾了勾小拇指,学着禅殊的腔调叫了一声“土地姊姊,你可敢来么?”
话说着,脚下一点,人已飘出窗外。
李莼芳“哼”了一声,禅殊只觉眼前一花,再瞧时,二女均已不在屋内。禅殊自认得荨娘以来,她便一直都是一副娇滴滴模样,真要跟这土地动手,可不会吃亏吧?他心中忧虑,忙抱起小花往肩上一放,也跟了出去。
谁也没注意到,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忽然轻轻地动了动手指。
待追上二女时,二女已交上了手。
但听李莼芳道:“你这哪是使剑,软绵绵的半点力气也没有!你这是剑舞吧!”
荨娘仗着腰肢柔软,一个下腰避开横扫而来的一拐,接着顺势往后翻出三个筋斗,跳出缠斗的圈子,将锈剑往地上一插,道:“呸,本仙子不跟你个小土地比刀剑了。我要让你尝个厉害的。”
这“的”字落地,也不见她怎么着,只是抬手在腰间一抹,霎时间射出一道绿绦来。那绿绦有如灵蛇出窍,势如闪电,荨娘手指在空中一划一指,那绿绦立时就蹿到了李莼芳的腿前,李莼芳避之不及,便被缠个正着。
原来荨娘不擅刀剑功夫,比拳脚也是不行,可她本体是一幅画,身上这套衣裳就是她在画中时所穿的,故而人衣一体,她此刻身上所着所饰,皆可随她心意,她要控制自己的一条宫绦,可比控制一把剑来得得心顺手多了。
她小指一勾,手上做了个拉的动作,李莼芳便被绿绦绊倒在地,顺着力道被拖到荨娘脚旁,荨娘再将手指一转,那宫绦立时蛇行而上,钻到李莼芳上身,将她的双手牢牢地缚在身旁。
荨娘得意洋洋地蹲下,瞅着李莼芳兀自挣动不已,便道:“别白费力气了,这宫绦跟本仙子一般年纪,算来也是件仙器了,你这小土地是挣不脱的。”
李莼芳冷笑:“你会使诈,便当老身不会么?”
荨娘暗道一声不好,只听耳边风声猎猎,李莼芳的藤拐不知何时到了身后,雷霆一般落将下来,一拐击在荨娘背心,力道微微上挑,便将荨娘扫将出去。
李莼芳哈哈大笑:“看老身这拐,不摔你个狗吃……唔唔!”
原来荨娘摔飞出去前勾了下手指,那宫绦又往上走,这会子正把李莼芳的嘴堵了个结实。
禅殊见荨娘落鸢一般飞出,连忙足下一点,便要冲过去接人。岂料身边忽地闪过一道残影,再看时,荨娘已被一青衣人稳稳地接在怀里。
荨娘抬眼一瞧,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庞,不由喜得将双臂一展,往那人脖上一圈:“道长!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重韫依旧抬着下巴,目光平视前方,蓦地将双手一松,把荨娘抛在地上。
荨娘捂着屁股爬起来时,便见重韫走到李莼芳三步开外的地方,弯下腰将那把锈剑□□,提在手中刷刷刷地,眨眼间便舞出数十朵剑花。
荨娘使剑的功夫虽仅止于跳上一曲剑舞,可架不住她在天上当差时,主子青帝是个使剑的行家。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吟,她日日见青帝在青帝宫外的竹林里练剑,耳濡目染的,便是不会使剑,对剑法也有了一番高明的见识,当下见重韫露了一手,便知他剑法精深,绝不在青帝之下,若有仙力加持,那就更了不得了。
可是,道长何时会使剑来着?唔,往日里见他使柴刀倒是使得挺好的。
荨娘琢磨着,迈出去的脚步便又收了回去。她远远看去,见重韫在日光下旁若无人地舞起剑来,一招一式,时而如同行云流水,时而如同雷光电闪,忽地,他停了下来,一震手臂,那锈剑身上便扬起一团红雾。
禅殊与荨娘并肩站着,瞧得真切。那哪里是一团红雾,那分明是剑上的锈粉被震开了,锈粉细腻,被重韫袖中劲风一扬,便四下散开了去,故而远远瞧去,便如一团红雾一般。
待得红雾散尽,只见阳光下寒光一闪,那剑身上哪有半分被锈蚀的模样?这分明就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荨娘本还打算瞧瞧重韫究竟还要干些什么,但看他右肩上又渗出点点血迹,想起他新伤未愈,少不了便出言阻道:“道长,你身上的剑伤还未好,便要练剑,也请改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