荨娘飞快地掠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两只手绞着,默了好一会,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那什么,道长,本仙子虽然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可总、总也是个女孩子吧?”
说话间睫毛频频闪动,又偷看了他好几眼。
重韫虽不解,却还是“唔”了一声。
荨娘又道:“那什么,有些事是人之常情,我都理解啦。可是……可是,道长!”她忽然抬起头,迎上重韫探究的目光。那两只圆圆眼睛里蓄满盈盈水光,脸上透着粉,好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你以后做那事时,可不可以避着点?我、我也会难为情的啊。”
重韫困惑不解,“做何事?”
荨娘将手指绞得紧紧的,眼神四下乱飘,“诶!就是,就是那事啊!”
“哪事?”
重韫心里琢磨,他好像没在她面前做过什么不妥当的事啊。
荨娘甩了两下脚,心中一急,突然就倒豆子似吐出话来:“你刚刚在船舱里,不是就在做那事吗?!”
重韫依旧不解,“我做了什么?”
像是有一把火,从脖子下呼地烧到脸上,荨娘捏着衣角,羞愤地说道:“就是成年男子都会做的那勾当啊!你要装不明白吗?就是要请五指将军犒劳兄弟,好歹也看些时候!”
重韫听得僵住,好一会,才一脸飞红,语带薄怒地低喝回去,“你胡说什么啊!我何时做过那种勾当了!”
荨娘不服,斜眼,“那你喘得那样儿?”
眼角往上挑,一副你甭想骗我,我都懂的样子。
重韫捂住额角,简直是哭笑不得,“那是因为我做梦魇住了。”
荨娘哼了一声,自语道,“准是个香香艳艳的旖梦……”
重韫见多说无益,加之也实在是不好意思跟荨娘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便道,“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荨娘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一时间捂住脸,跳到河里的心都有了。怎么就说出来了呢?好歹也要给道长留几分颜面嘛!
次日清晨,重韫带着荨娘告别众人,朝平安镇上进发,一路上荨娘都落后两步跟在重韫身后,不再像往时那样叽叽喳喳,就连口渴了要喝水,也是自己摸到重韫旁边,悄无声息地将挂在行箧上的水囊摘了下来。
重韫心中暗笑,也不开口,任由她自己别扭了一路,等进到镇上,总算等到她憋不住了,一爪子扒住重韫的行箧,问:“道长,咱们为什么要来镇上,一路走水路回去不是更为便捷吗?”
重韫回头看了她一眼,脸绷着,底下却埋着笑,“我来探一个朋友。”
荨娘闻言顿时就来了精神,忙问,“什么朋友啊?”
“你见了就知道了。”
话不多说,两人绕过镇上主街,三拐五拐,拐进一条小巷子里。巷子两旁屋子林立,大都以石头垒造。走到一所石屋跟前,屋门虚掩着,重韫抬手一推,吱呀一声,门开了。
两人踏入门内,因为屋子起得不高,四下里又无其它门窗,一时间竟恍如踏进洞穴里一般,虽是夏日,却凉飕飕的。
屋子里摆了一张竹床,一条长案,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墨绳,凿刀,刨刀,锯子……四下里散落着做好的物件,炭笼啦,木桶啦,甚至还有漆上了一半的妆奁盒子。
有个人趴在长案后头打盹,睡得极熟,重韫都走到他身边了,竟然还未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