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的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姜清婉在旁边瞧见,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只怕这些人现在都在心里忖度姚氏是个什么样的人,看往后到底要不要对她存了敬畏之心,该怎么同她相处。
人总是这样,一步一步的往后试探对方的底线,然后就会渐渐的肆无忌惮起来。
但自己现在和姚氏是一体的,若她们几个心里轻视姚氏,如何还能对她敬畏?
于是姜清婉想了想,就开口叫孟姨娘:“孟姨娘。”
孟姨娘心里正在想着,这些年没见姚氏,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长进。性子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的软弱。就特意的不说话,只抱了姜长宁在怀里,做了低头哄他的样子。眼角余光却一直在注意姚氏,看她会怎么应付这些人。
看到她涨红的脸和手足无措的样子,孟姨娘心里立时就有几分轻视起来。
空占了一个太太的位子,但看来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只怕连个丫鬟都管教不住,不足为患。以后想要摆布她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时猛然的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心中微怔,抬头循声望过去,就见是姜清婉在叫她。
十四岁大的少女,梳着分肖髻。已经是暮春的时候了,还穿着一件粉色绣玉兰花的夹衣。看起来好像很怕冷的样子。
分明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面上看着却沉稳的很。望着她的目光也是沉静的。
孟姨娘心中微凛,就笑问道:“三姑娘,您有什么事?”
母亲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女儿能有多少见识?而且这位三姑娘是在甘州乡下长大的,听说就跟个野孩子一样。书不读,女红也不学,什么都不会,实在不用太重视。
这般想着,就将心里刚刚的那点子惊讶都放下了。目不转睛的望着姜清婉,倒要看她会说些什么话。
旁边的人也都在看着姜清婉。
刚刚在姜老太太那里,这位三姑娘可是基本没有开口说话的。只安静的坐着,就好像屋里的一件摆设一般。但是现在她竟然主动开口叫孟姨娘,而且声音听起来还很沉稳。
也不知道她叫孟姨娘做什么。
众人心里不由的都好奇起来。就连姚氏也看了过来。
就见姜清婉对孟姨娘点了点头,声音不紧不慢的:“刚刚听父亲说,祖母和我们居住的院子都是孟姨娘叫人收拾的?现在我和母亲乏了,要歇息一会儿,孟姨娘这就带我们过去罢。”
言辞淡淡的,面上竟然一点怯意都没有。
众人心中暗自诧异。孟姨娘心中也忍不住的心惊。
这看着哪里像是一个才刚刚从乡下过来,什么都不懂的野孩子?通身的做派分明就跟个大家闺秀一样,落落大方,不惊不惧的。
孟姨娘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姜清玉却先不高兴起来。
其实自打知道姜老太太要来她就没有高兴过。刚刚又被姜老太太当众罚跪了好一会儿,她心里就越发的不高兴起来。觉得很丢面子。
现在她急于要扳回面子,而且心里对姜清婉也确实的很轻视的。就扬着下巴,面色很不好的说道:“你累了,要去你自己的院子歇息,不会随便叫个丫鬟给你带路?竟然叫我姨娘给你带路?她很忙的,还要去议事厅见执事媳妇,听她们回事,没有空。”
姜清婉看着她,只觉好笑。
她一个嫡女,叫一个妾室给自己带路,听起来还好像她多不懂规矩一样。不懂规矩的是这位二姑娘。
看来她和姚氏没有过来之前,这个孟姨娘和姜清玉都将自己当成这府里的太太和嫡出的姑娘了。难怪刚刚孙姨娘和周姨娘面对孟姨娘的时候态度都很恭敬,姜清玉对着姜清萱和姜清云的时候态度都不屑的很。
姚氏不想头一天过来就同人争吵,怕招人闲话。就拉住姜清婉的手,轻声的叫她:“婉姐儿。”
姜清婉却是不怕的。
在宫里的时候她见过很多不得宠的妃嫔被宫女內监欺凌,活的比狗都不如。她心里很清楚,姜天佑对她们母女两个的感情原就一般,她和姚氏若是再表现的软弱些,那就算她们占着正室太太和府里唯一嫡出姑娘的名头,往后不定过的就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既然老天爷给她机会再活一次,她就想要好好的活着。而且这一路上姚氏对她很好,她也是真心的想要维护姚氏。
所以她不介意好好的跟姜清玉说一说嫡庶之间的差别。
孟姨娘以前没有教会姜清玉这些东西,没有关系,现在她可以代替孟姨娘来教。
不过孟姨娘是个聪明的,看见势头不好,连忙就笑道:“是妾身的疏忽。看见宁哥儿哭了就忙着哄他,忘了请太太和四姑娘去歇息的事。”
现在她们还在松鹤堂院门口,若被姜老太太知道姜清玉说的这番话,少不得的又要责罚她。
老爷心里是很看重孝道的,她不能让姜清玉再惹得姜天佑不高兴。
就将怀里的姜长宁递给旁边的奶娘抱了。又叫瑞香将姜清玉拉回去,自己则是面上带着笑,轻声细语的请姚氏和姜清婉往前走。
表面上看着再恭顺不过,不过心里也暗自的心惊。
姚氏是个不足为虑的,但这个三姑娘,倒是人小鬼大。只怕往后还要多留心。
姚氏毕竟是正室太太,她没有发话,孙姨娘姜清萱等人也不敢立刻就回去,便大家簇拥着姚氏和姜清婉先一起往留香园来。
永昌伯府原是前朝一个官员的住宅,后来被当今的皇帝赐给姜天佑居住。地方虽然不是很大,难得里面佳木葱茏,风景很不错。当真是每一步行来都有花有树可看。
一路到了留香园,是个两进的院落。里面自然早就收拾的妥妥帖帖的了。
姚氏进了明间,目光四处看着。
她和姜老太太住在甘州乡下的时候,虽然住了五六间屋子,村子里的人都很羡慕,但是如何能跟现在这样的华屋比?只觉得眼花缭乱,越发的手足无措起来。都不晓得该站还是该坐的好。
姜清婉见了,就扶着她在正面的罗汉床上坐下来。
是一张花梨木雕万字纹的罗汉床。上面铺了青缎坐垫,中间放着一张花梨木炕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