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句,便让阿砚提了这半日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看来她小命可以保下了。
周围所有人紧绷着的情绪都放松下来,大家一起松了口气,松了一口气之余,不免神色各异。
孟汉和宁非等自然是没什么表情,夏侯皎月则是不由多看了阿砚一眼。
至于旁边战战兢兢的韩大白和何小起,韩大白是用异样的目光看了眼阿砚,而何小起呢,则是审视地盯着阿砚。
此时九爷呵呵笑了下,放下筷子,抬了抬手。
于是阿砚便看到,周围的一众人等,全都有序地往下退,甚至包括那位飘荡着离开的宁大人,也都跟在孟汉身边离开了。
花园里只剩下九爷,她,还有个貌若天仙的姑娘。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上前,小心翼翼地问:“九爷,我可以退下了吗?”
九爷挑眉:“我看你手脚还算干净,就和皎月一起伺候我吃饭吧。”
伺候他吃饭?这和伺候一只老虎吃人有什么区别?
不过阿砚不敢说,她乖巧地走上前,低头说:“阿砚遵命。”
说完这个,她战战兢兢上前,开始伺候“老虎”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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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滚鱼羹(修)
阿砚并不懂该怎么伺候这位老虎,不过她站在旁边一会儿后,很快就看懂了。
那位叫夏侯皎月的姑娘,将每个菜都用干净的象牙筷取出一些,并自己尝过了,这才让九爷开始吃。
试毒……
阿砚一看就明白了,这个九爷身份果然不可能只是一个九爷。
能用夏侯皎月这么貌若天仙的女子当试毒的侍女,这得多大的派头和身份啊。
他那样的身份,要杀死自己,果然是犹如碾死一只蚂蚁般。
甚至还不用他自己动手的。
阿砚到了这个时候,更加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了。
她努力地让自己笑出来,乖巧地上前:“九爷,尝一尝这个七宝滚鱼羹吧。”
说着时,她捧过来一个食盒,那个食盒里却和别个不同,里面是一个黑色的砂锅,砂锅里是尚且冒着热气的鱼羹。
九爷低首看看过去,只见那砂锅是纯黑色细质砂锅,里面的汤汁乳白浓郁,热气腾腾,就在这汤汁中,又有黑亮的软绵,白色的鲜嫩,以及几点葱绿点缀。白色汤汁上还浮着一层金黄色的油量,看着层次分明。
九爷淡道:“这是什么?”
阿砚忙捧过旁边的一个紫泥小炉来,看着里面尚且有着炭火,便用铁钳夹起砂锅来放到了紫泥小炉上,然后才笑着道:“这个叫七宝滚鱼羹,是说将这鱼羹炖得软糯醇香后,却不吃这鱼,而是用七种时蔬在这滚烫鱼羹中烫上一烫,使得这时蔬上沾了鱼羹的香气,却又不失菜蔬的鲜香。”
她拿起一个象牙筷来,绽唇对着他继续笑,尽管笑中带着不自然:“九爷要不要尝一尝?”
九爷挑眉,看她拿着象牙筷时娴熟的样子,倒是和刚才那个满脸惊惧的小丫头不同,当下不免觉得有趣,便道:“好。”
阿砚得了此令,心知自己施展身手的机会来了,便用象牙筷夹了鲜绿的芦芽来,然后手腕一抖,却见那芦芽犹如天女洒花一般拂过滚热鱼羹。
她手指并不同寻常农女,而是生得纤细好看,此时这个动作做来,竟有着乡下姑娘不该有的优雅。
九爷望着她那难得沉定下来的侧颜,幽深的黑眸中越发有了兴味,唇边也泛起一点戏谑的笑,就那么看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阿砚在热鱼羹里滚了两筷子芦芽后,自己又轻轻地吹,试图吹去那烫嘴的热气。
一旁的皎月见此,微微蹙眉,正打算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低下头,并不敢去看了。
这其实是九爷的忌讳之一,他并不会喜欢有人给他吹去热气,那样子他会觉得脏。
即使夏侯皎月,也一样的,从来不敢这样做。
阿砚就这么吹去了热气,将那一筷子芦芽放到了九爷面前的盘子里,对他笑道:
“九爷,人说芦芽美味,所谓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其中这蒹葭便是芦芽呢……”
说到这里,她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子,心想这季节,哪来的新鲜芦芽?
夏侯皎月看着阿砚将那筷子芦芽放到了九爷盘子里,她同情地看向阿砚,已经仿佛看着一个死人了。
果然,九爷收敛了笑,皱起了眉,不悦的目光冷冷地盯着阿砚。
目光如寒芒一般射来,仿佛旧梦重来,阿砚顿时如坠冰窖,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而双唇也不听使唤地哆嗦起来。
不过她明白,这个时候可不是害怕的时候,只好努力地抿紧唇控制住那颤抖:“九爷,九爷……这芦芽好吃啊……真得好吃……”
难不成这老虎不爱吃芦芽……阿砚心里几乎想哭。
夏侯皎月低下了头,她已经不想去看接下来的场面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九爷却忽然笑了下,那笑有点冷,不过还真是笑。
“是么,很好吃吗?”他挑起修长的眉,微微弯腰凑近了她,就这么低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