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比你那个老皇帝可是强上许多吧!”那男人开口,在元淑妃耳边轻轻地说着话,吐着热气。水池里的浴汤带着很好闻的香料味道,却也更能让人意乱情迷。“可惜啊,人家是皇帝,有艳福,可以把那么多女人都圈养在宫里,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
“哼!”元淑妃冷哼,“那又能如何呢?他得真用得上才是。这二十多年后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独守空闺的?他就心心念念那个云妃,把别的人都抛在脑后了。要我说,你不如给那云妃也下个蛊,最好是自杀蛊,让她自己去死算了,省得碍眼。”
“那也得见得到她才行。”男人把元淑妃翻了个身,继续动作,“我是蛊师,又不会道术,人都见不着面,说什么都是白扯。可你又说那月寒宫守备森严,如何进得去?”
提到云妃,元淑妃的心情总是不太好,干脆就不再接这话茬儿,只一门心思承受着眼下的欢愉。二人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平静了下来。元淑妃靠在那男人怀里幽幽地问:“能不能再给他加些力度啊?我这心里总是担忧,总觉得那头要不受控制了。你不知道,老皇帝今天晚上突然就想起了那个被扔到罪奴司的小太监,硬是让皇后给弄了回来,我真怕他突然就明白了过来,那可就一切都完了。”
“放心,我的美人儿。”那男人在元淑妃胸口捏了一把,道:“我给老皇帝下的可是心蛊,没那么容易破。美人儿要是担忧的话,那一会儿我再把蛊虫催一催就是,保准儿明儿个一早,老皇帝又乖乖听话。”
“那就最好了。”元淑妃柔若无骨地倒在那人怀里,媚眼一翻,又往那人身上贴了过去……
这一个大年夜,各宫各院的人们都是各怀心思,谁也没能睡个好觉。凤子睿也睡不着,就坐在自己的屋子里,跟侍女月容一起守岁。守了岁后也没有睡意,干脆两人聊起天来,月容对他说:“少爷不必着急,左右明儿个宫宴,就能见到御王妃了。”
子睿点点头,神情现了一点兴奋,“是啊!明日终于能见到姐姐了。本来回京就是为了跟姐姐团圆的,却没想到直接被接到了宫里来。过了这个大年,我十一岁了,想当初姐姐像我这个年纪时,都可以一人照顾我跟娘亲两个。”一提起凤羽珩,子睿的话匣子就合不上,开始给月容讲起以前在西平村时的日子,讲凤羽珩会一个人进山采蘑菇和山菜回来,采一次够吃好多天的。偶尔还会带些草药,卖给村里的赤脚大夫,换些银两给娘亲买补品吃。每每说到姚氏,子睿就总是会叹气,月容也不多问,就做一个最好的倾听者。
两人就这么一直坐着,直到子睿终于有了点困意,这才乖乖地趴到床榻上去睡觉。可困意是有,想真正的睡着却太难了。也不知是不是刚刚跟月容怀念从前怀念得太多了,子睿就觉得自己只要一闭眼,马上就能有从前在西平村的画面在眼前闪现,有他的姐姐,有他的娘亲。那时的姚氏虽说性子弱,也什么都不会做,甚至就连生火都不会,但却是善良也正常的。虽然那种善良在现在看来实在是太过软弱,却也好过在回京之后那一次又一次的无情决裂。
终于,所有人都在各自的心事中沉沉睡去,淳王府内,玄天冥跟凤羽珩没有走,就在客院儿住了下来。小两口的第一个新年自是甜蜜,竹林里,却有人彻夜难眠,在轻雪飞扬中舞起折扇来。
这样的孤独他已经捱过了很多很多年,每一次大年夜玄天华都会舞扇,而每一次舞扇,他都不许任何人靠近,就独自一人享受着他特有的孤独。曾几何时,玄天华觉得这样的孤独于他来说是快乐的,因为他的人生并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一个人很好,折扇飞舞,一身白衣,似与天地同色。他喜欢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的感觉,虽说冬日里的竹林并不翠绿,但却依然散着淡淡的清香,似能让他忘却世间一些凡俗之事。
可是这几年,却愈发的觉得这种孤独难熬了,心中存了事,存了一个人,孤独就再不是快乐的。
今夜却有观众,他的折扇不再独自而舞,就在竹林的一个小小角落里,有个小小身影静静地站在那儿,像个白瓷娃娃一样仰着头看他,一脸的崇拜与渴望。小人儿只着了外袍,没有带斗篷,两边小脸蛋儿冻得通红,小手也几乎僵硬,就更别提一双在雪地里久站的脚,几乎一动就会摔倒。可这仍然阻止不了她一心一意地看着那舞扇之人,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就像看到了希望和阳光。
玄天华早知下方有人在看着他,起初还微皱了眉,只道这府里的下人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多年的规矩居然就这样破了去。可待他看清楚站着的那个小人儿不是别的,正是客居在此的凤想容时,便知这事儿也怪不着府中下人,定是云妃给了特权,并怂恿这丫头过来的。他没吱声,依然舞着自己的折扇,原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心却又因那个围观的小小身影而乱了几分。
无奈地收了势,在原地微做调整,然后转头看来。目光与想容的刚好对在一处,想容一怔,下意识地就想跑,可手脚都动僵了,动作迟缓不说,两只脚更是不听使唤,这一转身竟然“扑通”一下摔倒在雪地里。她心下微惊,生怕玄天华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因为这实在是像极了戏文里的老套桥段。她不想做那样的娇弱女子,亦不想用这种方法来博取心上人的同情,于是咬着牙努力爬起,哪怕动作很笨很迟缓,也并不好看,她还是努力着,直到终于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就往来时路上跑。
却听身后突然有人低叹一声,也不知那人是何时就来到了自己近前,只觉胳膊被人一把拉住,好不容易跑出去的几步,又被生生拽了回来……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1038章 抱过了就得娶了吧?
这么些年来,想容始终记得那一年宫宴她被粉黛推入水中,是七皇子的人把她从水里捞了起来,上船时,是七皇子伸手相扶,还轻揽过她的肩。那一刻,本就已经暗许的芳心跳得砰砰作响,几乎连头都不敢抬,以至于直到今日她都不知当初被七皇子所救时,那救她之人是什么样的表情。
眼下,手臂又被抓住了,还是那个人,她却依然鼓不起勇气来。脚步是停了住,两人就像是形成了一个僵局,一前一后的,谁也不先说话。
想容突然就想到云妃说的,女孩子也该主动一些,要大胆,不能总是唯唯诺诺的。今晚她也喝了不少的酒,胆子在酒量的影响下似乎也大了些,于是一咬牙,很干脆地回过头来,目光直视玄天华,只一刹那,却是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担忧之意。
想容心头狂喜,下意识地就开口问了句:“七殿下可是在为我担心?我没事,只是跌了一跤而已。”这话说完,却又十分后悔,因为在那目光中的担忧背后,她紧接着又看到了一种复杂情绪,好像对方看的根本就不是她,而是在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想容一怔,终于又把头低了下来。
她是太自作多情了吧?
“大冷的天,你就算想出来,好歹也多穿一些。”玄天华终于开了口说话,握着想容胳膊的那只手却没放开,另一只手竟也抬上前来,轻轻掸落了她肩头落着的雪。“我以为你们早都睡了,这么晚,还出来干什么?”
想容心里有隐隐的欢喜,不管怎么说,七皇子愿意跟她说几句话,总是好的。小丫头的小脸蛋儿又红扑了几分,回过身来看着玄天华道:“我睡不着,夫人说殿下在竹林,我可以过来看看,我……就来了。”
“夫人怎么没有告诉你多穿一些?外头天冷。”玄天华无奈地摇了摇头,腕上搭着的斗篷就落在了想容的肩上,还亲手为她系好了前头的带子。手指纤长,一环一绕间就像是一门艺术。
那斗篷有些大,想容小小的身量都垂到脚面之下沾了雪了。她赶紧往上提一提,生怕被雪地沾湿了去。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好像这并不是一件普通的斗篷,而是最珍贵、最贵重之物,容不得半点闪失。
玄天华却把她的手给放了下来,对她说:“一件斗篷而已,为你取暖用的,你提着它作甚?”
想容借着没散的酒劲儿胆子也大了起来,眯着眼笑着道:“因为这是七殿下的斗篷呀!对想容来说就是最珍贵之物,不能让它沾了脏了,想容会心疼。”
玄天华看着眼前这小丫头,心头又是莫名地一紧。这个年纪的想容像极了当初的凤羽珩,他把人从京郊的大河里捞上来时,那丫头就是昏迷着的,小小的身子瘦得一点肉也没有,但昏迷的时候却很乖巧,窝在他的手臂里沉沉睡着。
他甩了甩头,觉得自己又想多了,那丫头已经不是小丫头,已经嫁作人妇,过起了自己甜蜜的小日子。而他,终究只是一个哥哥,仅此而已。
“走吧!我送你回去。”玄天华轻拍了拍想容的肩,然后带头走在前面,只说了句:“跟上。”
想容便掂着小跑跟了上去,面上还带着笑意,美美的,特别是身后披风还带着玄天华身上独有的松香味儿,更是让她有些迷惑般的醉。她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竟是又快走了两步,小手试探着往玄天华的大手边伸了去,指尖轻触,立即打了个激灵,匆匆地又收了回来。可收回来之后却又不甘心,再次探过去,这次却没等探得再往前些,那大手竟反过来紧紧一握,将她的小手实实在在地握在了掌心。
玄天华把脚步放慢了些,让想容跟得不再那样辛苦,让这回去的路也变得更加漫长。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走在雪地里,想容觉得这简直就是这一生最幸福的事,能得七皇子今夜一握,让她立即死去都值了。
却不知,玄天华的脑子里竟全部都是那一年冬灾他出城忌母,被困雪山之中,凤羽珩出城寻他,跪坐在雪地里撕心裂肺地喊着“七哥七哥”。那一次他伤了脚,回城时两个人也是这样拉着手走路,走着走着,便走成了他这一生最难忘的一次回忆。
如今他牵着想容,心里是过意不去的,可又无法抗拒,这个孩子于他来说谈不上喜欢,但却觉得十分亲切。牵着这只小手,走着走着,竟也能走出些平淡人生的意境来。
玄天华心中一动,扭头看向想容,但见这小丫头正在边上偷偷地笑,那笑容十分可爱,连他一眼看去都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想容惊觉有人在看她,抬了头又见玄天华和煦的笑容泛起,不由得问了句:“七殿下为什么要笑?”
“那你又是为什么要笑?”
“我……我心情好,所以笑。”想容实话实说,“夫人说了,女孩子也应该主动一些,不能总是躲在人后让旁人做主自己的事。那想容就勇敢一回,告诉七殿下,想容想被七殿下牵着手一直走下去,最好这条路没有尽头,一直走着就好。这是我从十岁起第一次见到七殿下时心里就存着的愿望,可是那时我在凤家,我的娘亲告诉我赶快断了这个念头,是痴心妄想。我只不过凤府一个小小庶女,配不起七殿下的好。想容现在也觉得配不起七殿下,所以想容也不奢求,有这一夜牵手,就够了。七殿下,这是想容过得最好的一个大年夜,不管今后过了多少年,想容都依然会记得,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如此美好的回忆。”
她说得真诚,眼里有点点晶光在闪着,像是有泪马上就要落下来,但却被她控制在眼眶里,没有流出。
却就是这样的表情忽然之间就惹了玄天华没来由地一阵心疼,右手往想容的脑后扣去,轻轻一带就把人带到了怀里。这一次,他脑子里出现的影子却不再是那个倔强要强的凤羽珩,而实实在在是怀里这个怯生生有时又很勇敢的凤想容。
他说:“傻孩子。”
想容回:“傻点好,傻点没有过多奢望,无论结局是什么,我都能接受。”
他心里又酸又苦,若仙之人头一次觉得世俗中竟然有这么多凡事牵绊,一时间,竟也扰乱了他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