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天武帝坐着轿撵,以手撑着头,问身边的大太监章远:“你说,这次云妃会不会见朕?”
章远抹了一把额头瞬间湛出的冷汗,回道:“皇上,看命吧!”
啪!
天武帝一巴掌拍在章远头上:“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你就不能盼着朕点儿好?”
章远很委屈:“奴才哪能不盼着皇上的好啊!奴才巴不得那月寒宫的大门天天为皇上敞开。可云妃娘娘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这都多少年了,她给您开过一次门么。”
“万一这次破了例呢?”
“所以奴才说要看命嘛!”章远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算计:“昭和殿您已经划满了七根柱子,现在正在划着的是第八根,这都上秋了,想来也快满了……”
啪!
又是一巴掌拍上去。
章远抱着头道:“皇上,您要是把奴才打傻了,可就没有得力的人侍候您了。”
“那朕就把张广给叫回来!”
“哎哟皇上!您要把奴才的师父叫回来,那九殿下那头可就没人侍候了。”
天武闷哼了一声,瞪了章远一眼,“那就再留你几日,等朕有一天老得上不了朝了,看你还有什么用。”
章远忒机灵呢,赶紧表态:“反正不管皇上您在哪儿,奴才都跟着。”
天武难得被这奴才哄得露了几分笑,却又在轿撵接近月寒宫时,面色再度沉了下来。
“要不朕不去了吧。”天武开始犹豫。
想来章远早就习惯天武这番折腾,都不喊停轿,只习惯性地劝着他:“试试吧,万一让进了呢。”
天武点头,“那就试试吧。”
可事实证明,是没有万一的。月寒宫的大门多年如一日的紧闭着,不管章远上前叫了多少次,里面的小宫女都只答一句话:“云妃娘娘说了,不见皇上。”
章远没了辙,只能退回来冲皇上摊摊手:“皇上,咱昭和殿的柱子上又得多一道了。”
天武却不气馁,指挥着抬轿的大力太监:“往西边儿去!绕到观月台那头儿。”
大力太监抬着轿撵就往观月台那边走了去,那处有个小门儿,天武记得有几次这里就没人把守,他如果动作能再小心些,不惊动月寒宫的暗卫,就能进去了。
他在小门前下了轿,屏退众人,独自往门口蹭去。果然今日又无人把守,天武正欣喜,就准备推门入内,却忽然从里面飘出一个白衣身影。
他后退几步,沉下脸来。
“哼!你可知你拦的是谁?”
那白衣身影站定,竟是个冷面女子,手中持剑,面无表情地看着天武帝。
“皇上。”
“既知朕是皇上,你还敢拦?”
“请皇上赎罪。在下只服从云妃娘娘一人,若皇上硬闯,只能踏着在下的尸体过去。”
天武挫败。
他不是不能硬闯,他自信自己的暗卫比月寒宫里的这些姑娘要强得多。可他也知道,一旦闯了,只怕云妃就不只是不见他。他可以忍受与心爱之人永生不见,却无法忍受与之成仇。
“罢了。”他摆摆手,疲惫地坐回轿撵上,“你同云妃说,让她保重身体,若有一天想通了,想见朕了,即便朕已经到了坟墓里,也一定会为了她再爬起来。”这话说完,原本还神采奕奕的天武帝瞬间像是老了十岁,岁月匆匆袭上身来,老态尽显。
“皇上。”见天武要走,那白衣女暗卫叫了他一声,随即道:“娘娘有话让在下带给您。”
“哦?”天武的精神一下又恢复过来,身子向前探,急声问:“她要与朕说什么?”
白衣女子答:“娘娘说,九殿下眼光不错,但她也只能帮到这里。”
天武愣了一下,而后怔怔地道:“原来不是同朕说话。”落寞再度覆上心来,一扬手,轿撵调转了方向。“回去同你们娘娘说,只要她高兴,要朕做什么都行。冥儿朕会好好护着,连带着那个丫头。”
话说完,轿撵前行,一会儿的工夫就离开了月寒宫的范围。
章远一路上没再说话,他知道这种时候皇上需要的是安静,这种安静会一直持续到明日早朝才能恢复正常。
半个时辰后,馨兰宫
贵妃步白萍正一勺一勺地往炉子里舀着香料,在她身边有个太监正恭身禀报着:“皇上又去了月寒宫,云妃还是没见。”
步白萍耸肩而笑,“咱们这位皇上啊,就是喜欢那吃不着的葡萄。云妃也就是摸准了他那脾气,这么多年硬是撑着不见。”
那太监也跟着道:“皇上等了这么多年,依奴才看,那云妃也没几年好日子了。”
“哼!”步白萍突然一声闷哼,将手中一整盒的香料全都扔到炉子里。一刹间,香气漫天,呛得人发晕。
有小宫女赶紧去拾掇香炉,步白萍一步步走回寝殿,于榻前坐下。“她会没有好日子过么?七年多了,皇上还是对她专情至此。这座后宫都快成冷宫了,云妃七年不见他,他就七年不进后宫一步,这是在为云妃守洁啊!”
这日清晨,凤羽珩起得极早,换了身利落贴身的打扮,穿了双软底布鞋,围着凤生轩就开始跑起步来。
忘川一路跟着,边跑边奇怪地问她:“小姐是睡不着么?”边问边抬头看天,“才刚蒙蒙亮呢。”
凤羽珩告诉她:“以后都要这个时辰出来跑步,绕着同生轩跑五圈,然后再做一系列的重力训练,我要把这身筋骨迅速的锻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