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2)

男儿行 酒徒 4630 字 1个月前

“嗯哼。。。。。。”毛贵和傅有德摇头叹气。朱总管没欺骗任何人,淮安军也的确没有隐藏什么秘密武器。事实上,火绳枪他们在一个月前就见到过,朱八十一手下的苏先生,从上个月起,在给火炮打七折的同时,一直很热情地向徐州军和宿州军推荐火绳枪。但无论是傅有德,还是毛贵,在检验过徐州军供的样品后,都没给出任何正面评价。首先,这东西威力的确很大,但准头基本只能保持在五、六十步。超过六十步,打中打不中目标,就全靠运气。其次,这东西虽然比大铳操作灵活些,但也灵活程度有限。有开一枪的功夫,足够拉满了强弓,射出两支破甲锥。第三,也是最关键的问题,这东西的售价太坑人了。二十五贯钱一支,折合纯铜都二百多斤了。而淮安军打折卖给徐、宿友军的火炮,才不过七百斤铜。三支火枪顶一门炮,傻子才放着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四斤炮不买,跟苏先生购买什么火绳枪!

“对,就,就是这种大铳!”王克柔可不像毛贵和傅有德两那样,把火绳枪视作鸡肋。两只眼睛望着朱八十一的手,满脸热切,“当初在军阵里一听到声音,末将就知道,肯定是和大铳差不多的东西发出来的。但是,但是没想到吴将军手里的火绳枪打得那么远,那么准。大伙还差着五十多步呢,冲在最前面的人就整整齐齐给打没了一层。再往前冲,谁敢保证吴将军手里没有第二波?”

“歪打正着,绝对是歪打正着!”毛贵和傅有德互相看了看,苦笑着摇头。

朱八十一的运气,在整个红巾军队伍中基本就没人能比。而他麾下的这位小吴指挥使,显然也是一位难得的福将。仓促间拿火枪去稳定阵脚,却没想到歪打正着,一次齐射就将敌军的胆子打了个粉碎,接下来事情,就只剩下追亡逐北了。

“你先去忙着!”见毛贵和傅有德两个,始终对火绳枪提不起兴趣,朱八十一也就不再努力想二人推销此物,将火绳枪交还给往吴良谋,笑着吩咐。

在大量采用的水力锻锤、钻台和缩小版的原始镗床之后,淮安将作坊的火枪生产已经达到了每日五十支上下的水平。特别是刘老实发明的镗床,其缩小版用在枪管生产中后,令枪管制造速度和成品率都得到大幅飙升。以至于眼下将作坊非但能够为淮安军自己提供足够的火枪,并且还有一定的余力来满足外销。像四斤炮一样,将前期投入的资金,连本带利翻上几番赚回来。

然而火绳枪的质量和产量都上去了,火绳枪的战术却依旧像几个月前一样原始。所以朱八十一心里也非常希望将火绳枪推荐给友军的之后,大伙可以群策群力,摸索出一些更好,更适合火绳枪特点的战术来。

不过很显然,没经过后世战争场景冲击的人,很难接受火绳枪这种价格高昂,装填速度缓慢,威力仅比强弓硬弩稍好一点点的鸡肋。毛贵和傅有德两个虽然都是难得的智将,却也不能例外。虽然二人刚才几乎是亲身经历了一场火绳枪对冷兵器的战斗,并且清楚地知道双方投入的兵力对比。但是,他们两个依旧宁愿把第五军的辉煌战绩,归功于双方的军心、士气和训练程度方面,而完全忽略了武器上的巨大代差。

倒是美滋滋跑来给朱八十一献宝的王克柔,发现了徐州军的“大铳”和自己所献的那根“烧火棍”的区别之后,并没有惭愧地逃走。而是眼巴巴地站在旁边,直到朱八十一的目光又转向了自己,才结结巴巴地请求,“大总管,末将,末将如果到了辅兵营那边,想,想先学这个,这个火绳枪,不知,不知道都督可否恩准!”

“当然可以,你既然决定留在淮安军中,此物就不会单独对你保密!”朱八十一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心中略微感觉有些意外,“不光是这样,如果你对火绳枪特别感兴趣的话,待你在辅兵营的训练期结束,我还可以考虑让你专门带火枪兵!”

“谢,多大总管器重。末将定粉身以报!”王克柔闻听,立刻又单膝跪在了地上,朝朱八十一抱拳施礼。

作为刚才挨枪子儿的一方,他对火绳枪的认识,可是深刻到了极点。甚至比吴良谋这个开枪打人的一方,还要深上几分。那种眼睁睁地看着手下弟兄,忽然间就倒了下去,胸口和七窍同时冒血,却找不到是被什么兵器所杀的恐怖感觉,绝非没亲身经历过的人所能想象。所以王克柔宁愿自己以后永远做开枪的那一方,哪怕做不成千夫长,只做个牌子头,甚至普通小兵,都绝不做迎着枪口重逢的那一方。

“起来,起来,王将军不必如此!”没想到王克柔对火枪重视到了如此地步,朱八十一愈发感觉意外。先伸出手将对方从地上扶起,然后又想了想,继续说道,“你手下的弟兄,如果愿意留下来,跟你一起学着用火绳枪的话,也可以让他们单独编成一个营,就是三个百人队规模。你跟他们一起炼,从装药开始一起摸索。如果炼好了,你就是这个火枪营的营长,可以成建制地加入咱们淮安的五支战兵的任意一支当中。!

“谢都督!”王克柔感动莫名,曲了双膝又要跪倒。朱八十一却抢先一步拉住了他,“你需要习惯的第一件事就是,咱们淮安军不施跪礼。特别是在军中,无论见了谁,哪怕是红巾的刘大元帅,都是拱一下手足够。”

“是!末将,末将记住了!”王克柔力气没朱八十一大,只好红着脸,低声答应。

“别老想着火枪的事情!”朱八十一笑了笑,继续吩咐,“也不用先回去安抚那些俘虏了。我还有另外一件要紧事问你!”

“大总管请问,末将必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王克柔后退半步,拱着手回应。

“你在宝应城里做千夫长,应该记得该城在防御设施方面的大致情况吧?!”朱八十一笑着点点头,然后非常客气地询问,“能不能画张草图给我,关于城墙、敌楼、马脸,瓮城,还有城墙的具体高度和厚度。如果那个位置你觉得城墙稍显单薄一些,也可以一并告诉我!”

“末将,末将记得!”王克柔想了想,大声回应,“宝应城有四个门,每个门上都有一个敌楼。分三层,每层大概能站四十多个兵。城门两侧都有马脸,分别在这个位置。。。。。。”

蹲下身,他一边画,一边大声讲解,“马脸处的城墙较厚,大约厚两丈半,高一丈七尺多。其他地方的城墙稍微薄一些,上面大概有六尺宽,越往下越厚,最底部看不出来,但末将估摸着,应该不会薄于一丈!这个城墙和马脸都是用黄粘土夯筑的,据说筑城的时候还放了石头籽和糯米浆。。。。。。”

注1:古尺,每尺大约在23厘米左右。

第一百八十三章 拉朽 下

“你想炸城?”没等王克柔把图画清楚,毛贵和傅有德二人已经猜出了朱八十一的用意,异口同声地打断。

不待朱八十一解释,二人接下来又凭借各自作战的经验,大声反对,“一丈厚的土城墙,连炸十几次都未必能炸得塌。并且每次凿城放火药的时候,弟兄们都得顶着守军的滚木礌石上。整体算下来,死伤并不比蚁附低多少!”

“毛总管说得极是!末将在追随我家赵总管攻打睢阳时,连续炸了二十几次都没能把城墙炸塌。最后,还是靠弟兄们蹬着云梯爬上去,才解决了战斗!那边也是这种黄土夯筑的土墙,看上去没砖面儿的城墙结实,却特别能扛炸!”

“兵贵神速。你即便最后能将城墙炸塌,前后加起来恐怕也得三四天时间!”见傅有德跟自己想法一致,蒙城总管毛贵继续大声提醒,“而守军的士气如果都像这位王兄弟说得一般差,蚁附攻城,估计还会更快些。充其量过后给阵亡的弟兄家里多发些抚恤便是!”

“末将不才,愿意带领麾下弟兄去拿下此城。请大总管派人用火炮压制一下城头上的床弩和弓箭手就行!”傅有德想了想,又大声补充。

总而言之,他和毛贵两个,都凭着各自的实战经验,认定了用火药炸城墙这个办法不靠谱。而遍观红巾军以往的战例,除了芝麻李当初攻打宿州时,曾经用火药炸塌了城墙之外。其余,包括朱八十一在内,都没有过爆破成功的先例。

朱八十一当然知道毛贵和傅有德二人都比自己的破城经验丰富,然而,若论玩火药的水平,六百年后的人类,绝对能甩六百年前的祖先好几百条街。所以,只是出于礼貌,他认真地听二人说了一阵,然后笑了笑,轻轻摆手,“二位兄弟说得都有道理,但是二位有所不知,自打上次让弟兄们冒死钻臭水沟,朱某就苦心积虑,琢磨着下一次再遇到同样情况该如何处理。并且为此专门打造了一整套家伙,用来对付各种城墙。二位不要着急,先让弟兄们扎了营,用了战饭。今天傍晚之前,朱某绝对让二位亲眼看到,这宝应城是如何被我淮安军拆掉的。”

“真的?你居然专门为炸城墙制作了神兵利器!什么东西?方便的话,赶紧拿出来让哥哥我看看!”毛贵根本没注意道“炸”和“拆”两个字的差别,愣了愣,反对的话却果断地憋回了肚子里头。

别的事情他可以怀疑朱八十一,唯独制器一道,在他眼中,朱八十一绝对是天下绝顶高手。并且绝对是高到旷古绝今,常人根本无法企及的地步那种。

傅有德虽然对朱八十一的话将信将疑,却也知道如今红巾军中的所有神兵利器,全是出自眼前这位朱大总管之手。所以迟疑了片刻之后,也笑了笑,拱着手说道:“原来朱总管早就胸有成竹,是末将多虑了,请大总管勿怪!”

“二位说这话就见外了!”朱八十一神秘的笑了笑,轻轻摇头,“二位也是为了咱们大伙着想。但是朱某却不愿,今后每次遇到坚城,都让弟兄们用尸体去堆。所以才命人打造了几套攻城利器。二位如果想看仔细的话,等会儿扎下营盘,用完了战饭,尽管点齐了各自麾下的精兵到距离东城门口三百步外列阵。待朱某炸开了宝应城之后,剩下的事情,也好就交给二位来料理!”

“好,就如你所说,你们淮安军负责炸城,我和傅兄弟负责进去收拾残敌!”

“愿唯朱总管马首是瞻!”

毛贵和傅有德立刻双双拱了下手,大声答应。

二人都不知道朱八十一准备了什么法宝,所以心痒难搔。带领各自麾下的弟兄扎下营盘之后,草草对付了一口战饭,就立刻点齐了精锐,到宝应城东侧约定的位置列阵待命。

朱八十一体谅到众人的心思,便没做太多耽搁。吃完了战饭之后,也用最快速度把自家队伍拉了出来。

三四万人在城东列阵,宝应城的县令盛昭即便是个傻子,也猜到红巾军准备下手强攻了。赶紧敲起大鼓,把麾下所有能召集起来的力量,全都调到了东门附近。城墙城下忙了个鸡飞狗跳,折腾了好一阵儿,却发现外面没有发起冲锋。愣了愣,从敌楼中探出半个脑袋,满脸诧异地向下观瞧。

只见朱、毛、傅三家队伍在距离东门偏南,正对着两个马脸之间城墙段三百步左右的位置,摆下了三座方方正正的大阵。彼此之间还留着二十多步远的距离,界限分明。在中央方阵的最前方,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搭起了一座指挥台。有个膀大腰圆的黑脸汉子站在台子上,手里拿着令旗来回摇晃。

“朱屠户在干什么?唱戏么?”宝应县令盛昭皱了下眉,满头雾水。

就在此时,中央方阵忽然分开,有大约两千多人马,推着车子,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兵器,缓缓向宝应城的城墙靠了上来。

“他们,他们推的是大炮!天,他们准备用大炮将城墙轰开!”有名从淮安战场逃下来的老兵痞,蹲敌楼附近的城垛后,抱着脑袋,大声惊呼。

“大炮?”盛昭听了微微一愣,定睛细看。果然发现正在缓缓向前移动的红巾军队伍里,有近百辆样子怪异的鸡公车。每辆车的轮子都有三尺磨盘大小,上面盖着厚厚的一块麻布。被十几名身穿步甲的壮汉推着,“轰轰隆隆”地向前走。

护卫在炮车正前方的,则是数百刀盾兵,手里巨盾居然有五尺多高,下面好像也垫着两个小轮子,用手推着大步前进。

护卫在炮车左边,则是数百名身穿半身铁甲的汉子。两人一组,肩膀上扛着根长长的管子,手里还拎着几根长长的木头棍子,看上去怪异至极。

“大火铳,他们又把大火铳抬上来了!”敌楼的平台上,惊呼声一阵高过一阵。上午的战斗中,守军可是没少吃这种大火铳的亏。甭看其笨重无比,射击频率也跟床弩差不多。可威力奇大无比。所发射出的弹丸足足有核桃大小,任何甲胄都防不住。只要挨上一下,从前胸到后背就是一个透明的大窟窿。

“嘶——,朱屠户真舍得下血本儿!连大火铳都弄出了几百支来!”站在盛昭身边的,是以见多识广而闻名主簿赵肖,嘬着牙花子,低声**。

“大火铳?此物与咱们手中的大铳有何分别?”盛昭听得微微一愣,扭过头,强压着心中慌乱向此人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