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2 / 2)

满床笏 八月薇妮 2467 字 1个月前

两人推让笑言之时,那轿子来到跟前儿。

侍从打起轿帘,里间一个人躬身走了出来,正是范垣。

郑宰思跟养谦齐齐拱手,行礼毕了,只听范垣道:“两位可是有事?”

郑宰思笑问:“正要跟谦弟喝酒去,不知首辅大人有何训示?”

范垣看向养谦:“若没有要紧事,借一步说话如何。”

养谦道:“不知大人是为公,为私?”

“半公半私。”

养谦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一时无奈。郑宰思了解这意思,便笑道:“想必是有正经要事,那改天再去便是,我先告辞了。”

那边郑宰思翻身上马,打马先去了。养谦请了范垣到翰林院公房里就坐,便问他何事。

范垣开门见山说道:“郑家那边提亲,你要如何?”

养谦挑眉:“我不知道首辅大人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下臣们的私事了。”

范垣淡然道:“纯儿不明白你为什么犹豫,先前找过我。”

养谦这才明白,一时沉默。

范垣道:“只是,纯儿虽不明白,我是知道的。你如果碍不过徐阁老的颜面,或者念在跟郑宰思的交情,那大可不必。”

养谦一震:“你……”

范垣说道:“我之所以说半公半私,私,自是指的跟纯儿有关,公的话……徐阁老想你跟郑家联姻的用意,你总该清楚。我知道你并不是个肯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只是若一时心软或意气用事,当了别人手中的棋子,以后难免有身不由己的地方,以至于仇者快,亲者痛。”

养谦喉头动了动,有些艰涩:“这是、什么意思?”

范垣起身:“你心里明白,不必我再多费唇舌。”他说着便往外而去。

养谦拧眉回头,不禁道:“我不做别人的棋子,难道只做你的马前卒?”

范垣止步,他停了片刻,方道:“只要有纯儿在,你就不是谁的马前卒。因为她……我也决不至于让你置身险地。”

秋风飒飒,不觉到了九月,而经过这连月来紧锣密鼓的筹备,范府跟温家也都准备齐整,只等这一日的来临。

第70章 双喜

八月里,温家给琉璃过了生日,接下来就又紧锣密鼓地为成亲之事忙碌不休。

温姨妈就不必提了,连养谦也在翰林院告了假,里里外外的照应吩咐,温家上下众人,只觉着忙完了一宗,又有一件冒出来,层层叠叠,无休无止。

养谦偏是个心细谨慎的人,又是为了自己的妹子出嫁,所以竟处处都要做到尽善尽美,一时上下里外人等都忙的犹如陀螺一般。

幸而冯夫人那边又派了两个管事人,带了十几个丫鬟婆子,跟外头粗使的小厮等过来帮手,才又减轻了几分重担。

范垣这一边倒是轻松许多,内宅毕竟有冯夫人坐镇着,冯夫人纵不待见他,但偏偏是自己十分疼爱的外甥女出嫁,且人在范府,当然要做的好看体面些。

少不得叫自己的儿媳曹氏负责料理,这府里管家娘子众多,操持起来自然不在话下。

其实对范垣来说,本想趁此先搬出去,毕竟他的房子都是现成的,也丝毫不比范府差。

只是一则许姨娘不肯,二来,在跟温家商议的时候,温姨妈却也不赞成的。

温姨妈只耐心地跟他解释说:“你们两个能成,也是多赖你们夫人,她先前那么疼爱纯儿,这也是纯儿的大事,如何能在这个时候把她撇开?何况,我们才搬了出来,如果你们也在这时候搬出去,倒是让人觉着我们姊妹们、或者你们母子们彼此间不合生分了,以后纯儿在她姨母面前也难说的过去。毕竟长远看来还是要亲戚相处的,何必闹得这样僵?不如且过一过这个风头上再做打算。你说呢?”

范垣体恤温姨妈的心意,思来想去,便暂时答应了。

大婚这日,其热闹无法尽述。

满长安甚至整个天下,谁不知范首辅的名头,范垣于政事上的手段之类的也就罢了,又因暗中曾有些花边消息流传——多半是跟禁宫里有关的“奇闻异事”,越发名头盛极。

更有那些好事之徒,知道皇太后跟范垣曾经是同门师兄妹,所以更加悄然编排出些野史,外传之类,虽拟造假名,托辞他人,但谁不知道这说的是范垣跟先皇太后?

偏偏皇太后年轻貌美,而范垣却也一直都未娶,就更加叫人禁不住的浮想联翩了。

如今先皇太后去世,总算范垣也要婚配了,且据说要娶的姑娘原本还是个痴儿等等……更是奇上加奇的绝世奇事,所以满城的百姓们都想看这大热闹。

迎亲的队伍在长街上迤逦而行,身着喜服的司礼随行人等绵延了二里开外,中间骑在高头大马上那一道卓然出色的身影最为醒目。

范垣自打出仕后,深居简出,他又公事繁忙,出行不是乘轿,便是坐车,也很少像是今日这样策马而行。

所以京城百姓虽对他的名字毫不陌生甚至如雷贯耳,但却只有极少人目睹过范首辅的真容。

如今这机会难得,百姓们们站在街市两侧翘首以待,当看见队伍当中身在鬃毛油亮的枣红马上,仪表堂堂的英伟男子之时,却皆都或惊叹,或震慑无言。

琉璃因为跟范垣太过熟悉,对他的外貌向来并不在意,但范垣原本就生得英俊,经过这数年来的浸润,少年时候的冷峻阴郁气质早就荡然无存,就像是一壶佳酿,经过沉淀之后,越发的醇劲绵长,润物无声。

乍一看是极儒雅庄重,清隽俊秀的人物,再一看,却隐隐透着一股不怒自威,令人无端地心生敬畏之意。

众人痴痴怔怔只管盯着范垣看,一个个目眩神迷,打心里的敬仰,竟都想:果然不愧是本朝的首辅大人。

先前没见过范垣真容的时候,还对他颇有微词,如今亲眼目睹了,却不由地想:这样的人物是权臣又怎么了,横竖能干的很,绝不是祸国殃民的奸臣,那也就罢了!

范垣当然不知道自己在百姓们的眼中所见如何,心底所想又是如何。

因为首辅大人正也在想自己的心事。

自打过了年后,他表面上看来仍旧如同往常,实则一日比一日心急,心头的期盼,就像是被春雨滋润后发出的苗芽,以极快的速度嗖嗖地蹿高。